黄龙城东西南北四方,东城有城主府,倾注官差衙役算是官府的势力,北城就是翘刀帮的据点,以及白家的府邸,帮众及其家人大多生活与北,算是政交翘刀帮的势力。
图煌街在中心,台基更是中心的中心,俯视黄龙城的格局,这黄土的台基就是那正中的一点。
此时,城主府。
“胡使司,程帮主约你在图煌街台基一见。”胡峰是黄龙城的从政使司,算是个副城主,官府中只位于黄龙侯之下,权力涉及广泛。
“都说了,来找我隐晦些。”胡峰一嘴八字胡有些不悦,他盯了盯身边的侍卫以及仆从,意思不言而喻,“你刚说什么,再说来我听,方才并未听清。”
“我们帮主又要行动了,我是来报信的,胡使司,你快去吧,不然就出人命了。”
胡峰眼珠一转,心虚地看了遍这些黄龙侯的手下,故作焦急,“人命关天的事,可得去看看。你在程呵呵那儿,没被发现吧。”
跑过来禀报的小厮微微一愣,但马上懂了,就是要做给这些人看,“我隐藏的很好,程呵呵没有发现,还是胡使司的办法明智,让我隐藏在程呵呵身边,有事就来,通风报信。”这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格外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
“是吗?那是你隐藏的好啊,话说多了,还是快去看看人命关天的事。”胡峰招呼过来一个小厮,带着他就上了马车。
目送胡峰离去,一个穿着盔甲的人狐疑地退到了耳房,他敲响了房门,
“翘刀帮来了人通风报信,看似不像胡峰安排的,但感觉有些刻意,侯爷,不去看看?”
耳房内传出咳嗽声,旋即传出一道深沉的声音:“你带人去,情况不对,敲钟,不能让他程呵呵无法无天了。”
“是。”长今他是城主府的护院,在侯爷手下做事手上管理着亲卫兵,实力不俗,说罢他应了一声旋即准备出府。
另一边,台基上,敲钟男还在呼呼大睡,他以天为被,以黄土为枕,睡得正香,完全不晓得老余来到跟前。
老余提着昏厥的申家则,好似提着土鸡瓦狗,而他身后就是于泉福,于乐已经先行被老余送到了东城自己的住处,那里有不少人,看似是街上闲逛的平民,实则都是黄龙侯安插的人手。
老余早就知道黄龙侯疑心重,所以也多留了心眼,把她放到那儿,这么多人盯着,也让于泉福安心,自己也安心。
“喂!人带来了,你做得了主吗?”老余手搭在‘倚东风’上,盯着敲钟人,目不转晴。
“……”
半晌,敲钟男才睁开眼,他早就醒了,只是把老余晾在这儿,不想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这么目空一切,“申家的人?呵,谁要报仇?”
老余微微一笑,自顾自走上台基,低着头看着敲钟人,“被他害过的人,不敢报仇,我闲的,管管闲事,那就是我来报仇。”
敲钟人赤裸着上身,只瞥了眼老余便熟练地拿起铁棍,往一旁铜钟砸去。
“咚咚咚……”
钟声回荡在图煌街,余音不止。
与上次一样,很快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这次,人似乎更多了些,看起人声鼎沸,其中还混入了不少不轨之徒。
他们穿着黑衣,看着极为显眼,老余本以为是普通百姓,但涌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占了整整一半,便觉得不对劲了。
他们在人群中极其躁动,并且只要骚乱,把这些普通人都赶到了外围,很多黑衣人都在大声叫喊:“别看了!都别看了!都滚回去!”
百姓们如见瘟神纷纷退避,翘刀帮的臭名如雷贯耳,百姓都不想沾染,自然全都悻悻离开。
“是翘刀帮!”
“翘刀帮的贺秋壤,他来了!”
“快走吧!”
本是要走,百姓们便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皆满脸惊恐。
这可是程呵呵手下最凶狠的舵主,在黄龙城臭名远扬,下手狠恶,特别是不给人留后路,光家族,他自己就灭了三家,手上还有一个黑窑,这黄龙城少有人不忌惮他。
可惜,杀人做恶都没有人敢指认,官府不敢抓人,一直逍遥法外,又有程呵呵的庇护,谁敢惹他,谁敢动他,普通人看到他跑就完了,以免被他盯上,怕惹自己一身灾。
“老东西,初到黄龙城就敢擅闯申府,你不懂这里面的水有多深,这次我也不波及你的家人,你把申家则放了,砍你几刀,今天的事就了了。”贺秋壤很是嚣张,看上去骨瘦嶙峋,却是精神倍儿棒,在这黄龙城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让他害怕的,除了程呵呵,因为程呵呵比他更狠。
“把申家则给放了,就把事了了!”
“快把人放了,别给自己找麻烦!”
“快点的!放人啊!”
……
贺秋壤身后的黑衣人都在叫嚣着,好像老余不把申家则放了真的会死的很惨似的,一个个狐假虎威。
老余对这些威胁根本不理睬,反而看向那赤裸着上身的敲钟人,“该你做主了。”
敲钟人似乎都没当回事,漫不经心地走到老余身前,看向贺秋壤,眼神中全然是漫不经心。
很快,那贺秋壤的脸色就变了,少了几分嚣张跋扈,但也影响不了他那张得瑟的脸,一副无时无刻准备干人一般。
“贺秋壤,你懂我的规矩,不要越线。”敲钟人开口了,语气冰冷没有感情。
“大哥怕你,我是敬你,称你一声钟哥,那申家则是申家的人,管了整个黄龙城的布行,我不可能让申家则被打死,钟哥你还是不要管,大哥怪罪下来,你我都不好。”贺秋壤没有丝毫退让,他虽然还是惧怕敲钟人,但不可能对申家则放任不管。
申家则若是死了,白家和申家的关系可就修复不好了,后面那些麻烦事他也不想看到。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我的规矩吗?”敲钟人目如虎,凶狠无比。
“不论如何,申家则我必须带走,我可以不为难这老头。”贺秋壤也不退步。
敲钟人呵呵一笑,旋即回头看向老余,“你的意思呢?”
“我已经把申家则带上了台,这个仇我得报。”老余扭过头,意思不言而喻。
“意思很明确了,那就,”
敲钟人抄起铁棍跳下了台基,“打――”
“哼!不识好歹!”
贺秋壤气得脸都绿了,从未有人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随我一起抢人!一定给我把申家则抢回来!抢回来了赏百两钱!”
“好!”
他身后的弟兄似乎都不怕敲钟人,一股脑想要冲上去,只有贺秋壤停在原地,明显有所忌惮。
“我看谁敢!”
敲钟人将铁棍竖拿狠狠一垛,那声音竟如此洪亮,在场的人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坏我规矩一次,我就杀你翘刀帮一个干部,我的规矩就只有一个,台上我保任何人无恙,台下你皆随意,现在你们现在可以上台,但是上台就必须死!”敲钟人瞪了眼贺秋壤,再加上这话,可不像假的,像是真能干得出来,因为眼神中已经浮现出了杀气!
贺秋壤愣了一下,他知道这话可不假,那人可是真能干出这事,他也真的有这个实力,“那就一个一个上,和他打!这不坏你规矩吧,钟哥…”
“孩子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谁是孩子吗?”敲钟人冷哼一声,
“那就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了呗。”
“……”
“干部你杀吧,人我必须带走!”贺秋壤抄起一把铁锹先行一步登上台,以壮士气,“谁把申家则救下来,赏千两钱!”
敲钟人拉住贺秋壤,作出最后警告,“谁敢动那老头,我杀谁!包括你!”
“钟哥,你很强,大哥都忌惮你,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我这些帮众,你怎么挡?”
“你会为你做出的选择后悔的,你大哥也将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盔甲的虎背男人带着一堆官兵来了,他们来势汹汹,很快就把贺秋壤的手下逼退。
“退后!”
“都退后!”
这些官兵把黑衣人都给逼退,逐渐形成一道防线,贺秋壤和敲钟人都被拦在了里面。
“官兵?”
贺秋壤左看右看,目光最后停在了右边的一辆马车上,马车帘子被拉开了,里面的人也被看清了,“胡峰。”
“唉~这就看到我了。”
胡峰走下马车,带着笑意走了过来,看了眼贺秋壤就对着官兵们说道:“翘刀帮是政交,不用拿着刀指着,像是对面多么黑恶一般,把刀都放下吧。那个贺秋壤,贺舵主,你也让他们把刀放下吧。”
“把家伙事都放下。”
“是。”
贺秋壤的手下把兵器都给放下了,见状,官兵们也都放下了兵器,场面有所缓和。
局面稳定下来后,胡峰看向贺秋壤以及敲钟人钟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唉~家则,我的小外甥,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贺秋壤,怎么回事啊。”
贺秋壤不想得罪胡峰,还是耐着性子给胡峰说了一通。
“这样啊~那确实是钟哥你不该这样了,人家政交办事你也应该通融通融嘛。”
胡峰皮笑肉不笑,见那敲钟人不理自己,继续说道:“这样吧,你信不过翘刀帮,不想让他们把人带走,你总是信得过官府的吧,把人交给我,我给他带到衙门去,让刘使司亲自判他,我了不包庇,反正只是我家小妾的外甥,也没啥感情。”
“人可以带走,得是他们了事以后,我一直都是这个意思。”敲钟人依旧油盐不进,就算是贵为副城主,他也不给丝毫面子。
“啊――这――可不好吧。”胡峰完全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从中和稀泥,没有偏向任何一方。
“油盐不进!”贺秋壤已经烦了,他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都想一铁锹给他放倒。
“这样……打,你随便打,但起码给留条命吧。”胡峰的眉头都快拧作一团,还是在退让。
“打――”敲钟人回头看了眼老余。
先前说“打”老余就一直没动手,是一直在观察着情况,是想看看这敲钟的到底什么个权力实力。
显然,这权力以及实力超过了老余的想象。
胡峰点了点头,凑到贺秋壤耳边小声说道:“你再拖几分钟,找上面那老头的麻烦,我带着我的人换身行头,帮你抢人。”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批,我先走了,既然都说好了,那人一定要给我留口气啊。”胡峰说着又看了眼老余,那眼神是警告。
说罢,胡峰带着他的官兵离开了,在一处拐角拐了进去,进到了个府邸。
暗处,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探出了头,满脸狐疑,手中拿起铁棍,正是长今,“胡使司果然有问题,按侯爷说的,去敲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