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盛京。
以天子名义,天下英雄尽数归心,大陆广袤,看不得犄角旮旯,处处充斥着人心不古。
世间如此,有正亦有邪。
大陆以南称南境,十万大山孕育不少古老部族,天煞族独擅锻造兵器,以十二神兵闻名天下。
奈何兵器妨主,天下多少英雄折腰,天煞一族被冠以邪教之名。
京都天变,新帝继位,大肆弘武,以武字开国,以武字治国,以武正德行,容不得邪教猖狂。
战火延伸,生灵涂炭,促使天煞族数万人命入黄泉。
天煞十二兵乃族人命脉,以生命相守护,族中十二柱长老逃往大陆西部边境,以求自保。
邪教不除,永为祸患,消息一出无数宗师应召赴京。
从京都奔往大陆西边,遥想也有万余里路程,宗师一日便可翻越千里,中原到西部大漠,十日不在话下。
十二位大宗师共赴西部,二十四人大战一场,此战不知持续了多久,只知整整一月西部人民都不得安宁。
战至终章,大宗师与十二长老同归于尽,天煞十二兵不知所踪,大漠之中一切归为土灰……
……
……
“瘦猴,你刚刚说什么?”
黄土高坡黄沙飞舞,一个穿着破烂的小胖子坐在黄沙地里,好奇的看着坡上的瘦弱男孩瘦猴。
瘦猴姓孙名亦,在这等边境村落自没人有取名字的能力。
村民们也都大字不识几个,他的名字全是缘由一本书,虽然并不识字,但孙亦就看这两个字顺眼,便自顾自为自己取了个名字,不过他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就记住了这两个字的写法。
靠认识两个字,孙亦在村子小孩儿圈里耀武扬威。
其他孩子也都没有名字,只有那粗制滥造的乳名,孙亦便显得要高人一些,他在群童间是神气的不行。
其他孩子有不服,但大多也觉得孙亦与众不同。
他可是大家中唯一去过县城里的,孙亦靠着吹嘘这些光辉事迹,顺理成章就成了村中的孩子王,哪里有玩乐哪里恐怕就有他的身影,孩子们也都愿意听孙亦的一些馊主意。
作为村中的熊孩子王,吹吹牛讲讲自己如何厉害那是常见的了,每次都给他神气得不行。
在孩子们盘坐上面的坡上,孩子王孙亦此时灰头土脸,但依旧能看出一脸神气。
他那稚嫩的脸上却满是沧桑感,或许是天气恶劣所影响,亦或是黄沙遮盖住了他的面容,完全看不清楚其真正的五官,只是看出是个孩子,一个很瘦的孩子,所以才被村民们叫做瘦猴,因为他实在是太瘦了。
而孙亦的外表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乡村孩子模样,甚至比其他孩子都要瘦上不少,看上去会有些病怏怏的,似乎经不起这边境恶劣天气的折腾。
可他的心智却是十分成熟,在村中孩子只会上房揭瓦的时候,他都已经能跑上好几公里到县城乞讨讨生活了。
讨生活也算是无计可施,他也是个苦命人,出生后父母就接连离他而去。
据村民所说在他出生那天天有异象,父亲在返程的路上被沙尘暴所淹没。
母亲与孙亦相依为命生活了两年便精神崩溃随着黄沙离去了,没人知道他母亲去了哪儿,但在黄沙遍地的大漠却无缘无故多出了一具尸体。
老天对孙亦不是很仁慈,在这天底下似乎孙亦没有了任何血亲,就连母亲的脸也渐渐模糊了,世界上似乎只有他孤零零,好在有邻里邻居帮衬——
村里邻居都觉得他可怜,时不时的都会为他送去干粮救济他。
可在这种环境情况下没有哪个人家里不困难,还要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送去为数不多的干粮,谁又会心甘情愿,
以至于孙亦三天两头就要饿上几顿,一个孩童又能怎样讨生活,有口饭吃不错了,他也习惯了。
孙亦今年十一岁,早在五岁他就已经学会了自己讨生活,一周七天三天都是待在县城,睡在烂庙里捧着瓷碗到大街上乞讨,有时还会到饭馆里打打杂。
可终究还是年纪太小了,很多饭馆也都只会给他提供安居之所罢了。
没有哪个做生意的会愿意赔本,西部边境地区本来就苦,无缘无故多一张嘴是没人想要的,尽管孙亦很努力的帮忙,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无计可施下,成了个讨口子,也不是他不想拿力气换吃食,是气力太廉价了,他也太廉价了,只有等着老天爷赏饭吃了。
尽管受到打击,但他始终很乐观,他不被生活的为难而哭泣,也不被命运的胁迫而害怕,虽然有时会失落,但他时时刻刻都有着一个梦——
在这个世界名垂青史……
西方席卷的沙暴,会遮住人的双目,只有口口相传这个人才是活着的,孙亦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他一直都想在这个世界留下名字,尽管才十一岁。
他也不想没人知道就死去,不想在沙漠中迷失,成为一具无名尸体,那样活着毫无意义。
即便只有一个人能记住自己,那也是所追求的,带着这份梦想活下去,他已经筋疲力尽。
泪水不流出来,那是因为化作了汗水。
……
“胖羊儿,你不知道吧,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看看我手上的这东西,来,好好看看。”
孙亦吃力地托起地上得铁棍,可还是笑呵呵的,神气十足,这可是他在县中铁匠铺捡到的,怎么也是一件兵器,在这地界可不跟宝贝似的。
他早就有一个梦想,实现这个梦想的途径很多。
在他心里习武便是最佳的一条也是最向往的一条路——
鲜衣怒马少年郎,何尝不是每个少年的心之所向。
手握铁棍那种厚重感让他忘乎所以。
就像做梦梦见自己成为一代大侠,那是无比的威风,一个少年侠客,飒爽英姿,胯下白马,手中神兵,扬发立首,眼中闪烁,口中呢喃着大好河山!
那是何等的自由徜徉!
不过,这始终是梦,孙亦终究还是醒着的,他就连沙漠外的世界都没见过,对世界的认知不过片面。
“哇——这个摸起来好冰冷,好坚硬,这是什么?”
胖羊儿伸出手触碰孙亦手中的铁棍,脸上满是惊奇。
“这是根铁棍,你们听说过吗?大圣就是耍棍的!厉害吧,呵呵呵。”
孙亦想要架起铁棍,但他瘦弱的身体并不能支撑他的意愿,孙亦重重摔在地上,还不忘站起来继续耍酷。
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孩子,故作坚强罢了。
“孙猴子啊!瘦猴要一跃成王了,太帅了吧。”
一旁的光头孩子“钢蛋”啧啧称奇,更像是反讽,眼中也满是羡慕,其实看起来更像是嫉妒。
“别一口一个瘦猴的叫了,我都拿着孙猴子的武器了。”
孙亦一直不满意瘦猴这个外号,想要改头换面一下,飞上枝头那也得变凤凰了。
坡下的四个孩子面面相觑,那个钢蛋率先笑了,而且笑喷了。
这个钢蛋可是孩子中话最毒的,一语惊人说的就是他,贱也是真的贱。
他今年十岁和孙亦高差不多但平时就他和孙亦最不对付,也不知道十岁的年纪,他的嘴是如何做到如同百年牛粪一样。
“我知道了,他想让我们叫他,猴子!那不是真牲畜了嘛,瘦猴可真是志向宏伟,都超脱物种了。”
钢蛋笑的毫无遮拦,两颗大龅牙一览无余,看起来真是欠打。
孙亦气得跳脚,想拿起铁棍就打,可却根本举不起来,只能拖着,踉跄几步还险些再度摔倒。
正好这时,村中妇女都来叫孩子吃饭了。
四个孩子都被接走,只留下孙亦一人,他顿时就变得失落,一个人坐在石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瘦猴啊,天快黑了,你也赶紧回去吃饭吧。”胖羊儿的妈妈是个善良的人,在孙亦无人依靠时,是她用家中粮食养了他一年,只是后来承担不起,才作罢。
“胖婶,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走。”
孙亦与胖羊儿打了招呼后失落的转头走到高坡下的一处窟洞。
只见里面只有一张茅草铺的床垫,和两三个瓷碗,这些东西已经是孙亦的所有资产了。
“前天得来的土豆吃完了,还是好饿,明天得要去一趟县城了,要是可以吃到肉就好了,还记得上一次吃肉,还是因为一只狗偷了肉被我抢了才吃到的,如果可以天天吃肉就好了。”
孙亦嘴里呢喃着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有父母,有美食,想要什么都有,每天做梦的时候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他以天为被,黄土高坡的夜晚寒冷异常,白天黄沙飞舞太阳灼照,到了夜晚风沙要大的多,又没了太阳的普照,刺骨的寒风吹进窟洞。
冷漠刺骨的寒风,不及孤独那般寒冷,心已经遭到冻疮,冷漠已深根,但他始终抱有善意,努力将冰冷的内心融化。
孙亦天生不怕痛,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感到疼痛,唯有心痛,让他感觉窒息。
无助…失落…害怕…
充斥着他的内心。
更别说,一阵寒风,外界的冷,哪能抵得过,人心的冷……
第二天清晨时分,孙亦将铁棍藏在洞中,手里捧着瓷碗离开村庄,向东边的县城跑去。
大约四个时辰他终于到了——黄沙县。
此地乃京国境内十三州中,最落后的荒州中最落后的县城,一州之地往往是多城多县,此地却是贫瘠的一城两县小的不得了,这一个县也就相当于两个村庄的大小。
西部荒州共一城两县,穷的黄沙县几乎是被朝廷遗忘,很多制度都颇为古老,就比如地主制这等没有人权的制度,除了黄沙县还有古阳县的百姓也都是受害者,在地主的打压下苦不堪言。
这里经济贸易不流通,一切都是自给自足,居民百姓大多都是农户,可在这黄土高原农田又能有多少,大多还是地主手下的苦农户,以至于黄沙县贫富差距很大,富的大鱼大肉,穷的食不果腹。
相比下,都城黄龙城就要好很多,但这跟黄沙县是一点关系没有,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黄龙城的官府也是岌岌可危,根本调不出人来帮助黄沙县。
情况多次上报给帝都盛京但都不了了之了,黄沙县的腐败根本无人去管,大家已经不抱有希望了,黄沙县就像是一座死城,所有人都如此木讷。
进入县城,孙亦熟练地找了一个人多的街坐了下来,娴熟地将瓷碗捧在手中,眼泛泪光乞讨着。
今日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收获,这跟此地实行地主制有着重大关系,在黄沙县百姓没什么人权,各大家族坐地自划,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暗地里却尔虞我诈。
孙亦其实早就知道,这里的人被一种叫地主的东西管控,但他不知道的是,新政交上任,聚集群众造反,想要推翻地主统治,这几天政交证粮征兵搞反地主主义,百姓根本没有多的钱财粮食,孙亦也就不可能乞讨来任何东西。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往来行人无数,却没有一人在意注意孙亦,没有办法,孙亦总不能一天什么都不吃。
往往这种情况,他都会到酒楼饭馆讨点客人吃剩下的饭菜来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