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轻寒出去的时候,商徵羽已经走远了。
她的身手很好,等他远远到达大将军府的时候,只看见商赫、她的母亲刘氏,以及她那个兄长站在门口。
商徵羽的母亲在红着眼抹泪,司轻寒的脸色阴沉得更厉害。
司轻寒十分不解,她为何要哭?
商徵羽呢?
司轻寒环视了四周,都没有看见她人。
司轻寒的手里攥紧了商徵羽留下的那枚平安符。
“你们说,阿羽这一路会平安的,是么?可她从小连路都不认,会不会走到其他地方再回不来了?”
商赫也想到了这一点,安慰自己的夫人道:“放心吧,阿羽这小子虽然方向感差,但走过一遍的路从不会记错,边关那个地方啊,她就跟回家似的。”
司轻寒的神色略微僵硬。
他们在说什么。
边关?
商赫道:“回去好,早点回去好,京城是个吃人的地方,上回宴会之上阿羽与刺客拼杀出尽了风头,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若留在京城,那才是最叫人放心不下的。”
刘氏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边关至少没有人心算计,不会有人处处掂量着害她。”
商赫颔首:“阿羽的性子,说到底还是适合做一个武将啊,何况这一次又有陛下开口,若不离开,可就是抗旨了。”
商景明道:“父亲早日收拾东西召集军队尽早出发罢,莫让小芷一个人担那么多事。”
商赫的嘴角抽了抽,他这是被自己的儿子给赶了吗?
刘氏仍然怅然地望着商徵羽离开的方向,商赫轻叹道:“孩子大了,自有他们自己的天地,咱们啊,放手便是,早些回罢,否则阿羽知道了,也是要担心的。”
刘氏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才转头:“你说那孩子在东宫究竟发生什么了,我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没告诉咱们。”
商景明道:“母亲不必担心小芷,她一贯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论是什么事,她应该都能够处理好。”
刘氏摇摇头道:“是啊,说来阿羽长这么大,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怎么陪过她……”
几人一起准备跨进大门的时候,商赫若有所觉地回过头,看向了司轻寒所在的方向。
然而只看到黑色的身影闪过,便消失不见。
商赫不曾感觉到杀意,故而只是皱了皱眉便回过头了。
谁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
司轻寒沉默着转身,往城外去。
去往齐国边境的路,他也很熟悉。
商徵羽说过不会走的。
她答应过的。
司轻寒的目光微暗,心头闪过一阵暴虐的恼意。
他的手中多了一只小瓷瓶,这里面放着可以让人乖乖听话的东西,可以让商徵羽乖乖留下来的东西。
他都说过了,今后他可以保护她,她也答应过了,今后会留在京城。
可是她竟然食言。
司轻寒捏紧了手中的瓷瓶。
说话不算数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可他舍不得商徵羽吞银针,那就用别的办法。
夜里,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在暗处穿行,他想找到商徵羽并不算什么难事。
此刻的商徵羽,已经出了城门,骑着马与身边的三个护卫疾驰在路上。
忽然之间,商徵羽吁了一声,让马停了下来。
三个护卫见她突然勒马,也马上停了下来。
“二公子?怎么了?”
商徵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低下头,自己的手背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们有没有突然觉得有点冷?”
商徵羽抬起头来,往四处看了看,可是到处都是人家,这个时辰路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怪事儿了,为什么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实在是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三个护卫面面相觑道:“没有啊,莫非是二公子衣裳穿少了?”
商徵羽的目光霎时向某处凝聚,她翻身下马,运气跃上屋顶,可往四周看了一圈,根本什么都没有。
别说人了,连只小动物都没有。
商徵羽看到了两只长得十分漂亮的古怪蝴蝶,慢悠悠地飞着。
商徵羽跃下了屋顶,落地,那两只带着浅紫色花纹的蝴蝶飞到了她身边。
商徵羽盯着那两个小玩意儿看了半天。
“二公子小心,这玩意儿不会有毒吧?”
其中有两人立刻拔剑想要刺死这两只长相诡异的蝴蝶,结果那两只怪舞蝶绕着商徵羽飞,让他们无从下手。
商徵羽越发觉得诡异,他们大半夜的出门可是要赶路,结果在路上怀疑遇到了什么追兵,但是仔细留心并没发现人影,倒是有两只怪蝴蝶在飞来飞去。
她浅浅吸了一口气:“你们三个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三人不解道:“什么味道?”
商徵羽说了一句很抽象的话:“像太子殿下的味道。”
三人看向商徵羽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商徵羽的嘴角抽了抽,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十分叫人误会。
“当我什么都没说。”
那两只怪蝴蝶飞走,商徵羽看了看它们飞走的方向,一脸的莫名其妙,她侧身上了马,回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道:“兴许是我多想了,走罢。”
那股子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始终没有消散,商徵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撞了鬼了。
身后的是哪个护卫忙道:“是。”
商徵羽离开后,没有注意到两只紫蝶飞到了一道黑影的面前,一手就被对方抓住,吧唧一声,被他捏死,地上只剩下翅膀的碎片,和古怪的紫色粘液。
司轻寒拿了手帕,反复将手上的污秽擦干净。
他静默地看着那道潇洒、恣意的背影,年少张扬的少年,在他的眼前慢慢走远。
他本来可以抓住她的。
司轻寒想,阿羽的身手很厉害,可他未必不是对手,他不若阿羽那般靠刻苦习武,也因自幼身陷囹圄不曾有过那个机会。
可那些改变经络,提升内力的药物也不是白吃,且他所习功法,手法远不似她那般磊落。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阿羽玩不过他。
而且她的心太软了,如果见到他,总会乖乖的落入陷阱。
她食言了,本来应该接受惩罚。
他本来可以将阿羽变成永远听他话,永远不会离开他的阿羽,可直到再看见这张鲜活的脸时。
司轻寒无比确定,他不能,也不愿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