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蕊心中一惊，表面上仍是城府如渊，声色难测。
不仅面上沉住，脑子也转的很快、很稳。这里不应该正面回答问题，更不应该像之前那样出言讽刺，而是应该......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靠上沙发柔软的背靠，缓缓吐了口气，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殃及池鱼啊。”
“哦？这么说，你还是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的嘛。”邱智宸冷冷说道。
石子蕊笑着说道：“我刚为王家工作的时候，就奉命陪在钟姐身边，那个时候大小姐才刚出生，我就是她的保姆。结果一晃这么多年，她都成年了。
这么长时间相侍左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邱智宸道：“说说看？”
“王大小姐是‘天子’，这意味着，我有足够大的可能性，影响王家的未来。”
石子蕊自嘲地说道：“如果不是我年纪太大，以后她嫁到哪家，我说不定还是个陪嫁丫鬟。”
“说笑了。”邱智宸诚恳地说道：“您是望海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啊。”
“行了。”石子蕊摆了摆手，说道：“李哥大概是想让你来试试我的反应，但这里面水很深，他也不会指望你有什么建树的，等到时候我亲自和他解释吧。”
邱智宸趁对话的机会，紧盯眼前的女人，肆意打量着，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懂得欣赏美人，可他是不敢起那些心思的，更不敢动手，表面施压，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清楚，为什么这次他要和这个位高权重的女人对话。
上头只交代了自己要表现得强硬一些，并要求他问出几个问题，说句实在话，邱智宸压根就不知道这些问题蕴含着什么深意。
李哥让他多观察石子蕊听到这些问题时的反应，有异常就要报告。
可现在看起来，石子蕊表现的非常坦然和平静，每句话都很有条理。
邱智宸放下心来，也不打算节外生枝。他很明白，自己和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所以把预设好的话说完，完成任务有个交代就好。
“那您好好休息。”邱智宸站起身，念道：“等今晚的问询和调查过后，说不定您真就是‘从龙之臣’了，到那时候，您可不要记着我今天的冒失啊。”
“哼。”石子蕊冷哼一声，表情已经缓和了下来，说道：“我可以联系外界了吗？”
“请再忍耐一会儿，这是李哥的要求，我也不敢违抗。”
石子蕊笑着目送他离开，监视器仍不间断地监视着她，然而就算目不转睛，他们也看不出石子蕊表情有什么变化。
当然没有人能发现，石子蕊藏在衣服后的光滑背脊，已经被汗沁湿了。
问询和调查，必定不是针对自己一个的，这场风暴会先席卷所有明面上和王衿伶有牵扯的人和事，然后往暗处偏移，如果这一路查到了大小姐的马脚，那她们的所有计划都将破产，满盘皆输。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大小姐和她共同商量过出现这种情况时的应对方法。
简单来说，销毁证据、杀死关键人物，切断信息泄露的途径。
王衿伶现在和外界失联，这个计划的扳机此时就只能握在石子蕊手中。
扣下扳机，危机解除，就算不能完全度过难关，她们背地里做的那些对王凯的出卖行为肯定不会暴露。
但相对的，她们的根基将遭受一次重创，丢失许多筹码。
抉择就要在这短短的窗口期落下，而石子蕊能做什么？貌似坐在舒适奢华的房间里，却在实质上身处黑牢，无法与外界联系，没有更多情报，所下的一切决断都只能靠先前过时的信息和推测作出。
这无疑是蒙眼在高山索桥上行走。
望着眼前电视不断闪烁的画面，石子蕊失神许久，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她和大小姐其实还做了一个预案，只不过这个预案的不可控性太大，意外太多，因为会涉及到那个男孩。
说来滑稽，提起男孩，石子蕊心中居然会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或许是因为，他是好人吧。
石子蕊不再犹豫，不动声色地拧过手腕，表面上在看时间，实际上则悄悄按下侧边的按钮。
......
......
病房里，陈庭汉挂断了电话，对病床上的周劲维说道：“我拿到了一份清单，上面是一堆名字和一堆证据，秦家会根据这份清单展开一次行动。”
周劲维沉默半晌后说道：“小陈老板，你真的很可怕。”
周劲维无比清楚，这份清单为什么能到陈庭汉的手里。
他和李秋霜做了一个交易，让大半个李泽系的人演了一出戏，分割开那对主仆二人，王衿伶太难对付，直接从她入手，怕是不知道要拉扯多少个回合，付出多少代价。
所以陈庭汉决定把石子蕊单独切割出来，放置在黑箱之中，通过不断的信息误导，迫使她作出选择。
一个人就算再聪明，身处完全接受不到外界信息的地方，也绝对是难辨真假的。
她看似有选择，但两个选择一个糟糕，另一个更糟，剩下那个就是陈庭汉希望她选的选项了。
陈庭汉扶着额头，缓慢地说道：“看，这就是别人相信你的好处。你可以当一辈子好人，最好让人相信你就是不折不扣的好人。然而这都是可以变卖的资产，别人越相信你，这份资产就越是雄厚。
只要你能下定决心去背叛，去出卖，你就能换来丰厚的报酬。”
周劲维忽然释怀地笑，说道：“那你和李家又做了什么交易？”
“准确来说，是和李秋霜。”陈庭汉说道：“她是感性的动物，比起李泽那种满肚子算计的男人，更在乎自己亲人的命。
所以我和你做了一样的事，她答应配合我演这出戏，而我答应把她弟弟从里面弄出来。”
周劲维望着他平静的神色，却一下把他内心的深处戳穿：“你不好受，和我一样，正受道德和良心的谴责。”
“我在说服我自己。”陈庭汉说道：“我告诉自己，李飞掣虽然是李泽的长子，从小吃着民脂民膏和人血馒头长大，但他没有直接参与家族生意，从小在国外生活，所以还不算那么十恶不赦。
但我失败了。”
周劲维哈哈大笑起来：“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