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一路晃晃悠悠,很快便到达了离小岭村最近的那个村子。
赶车老头将车一停,“好了,我要接的客人就在这个村,你们爷俩也在这下吧!”
田大年付了车钱,然后就扯着田小满下了车。
田小满咋舌,“爹,车钱是不是给多了?”
明明上次去县城的时候,她和他爹一共才花了两文呢。
田大年笑着摇了摇头,“没给多,现在涨价了,一人两文。”
田小满无语,粮食涨价就涨价呗,坐个车车费居然也涨了,真是没处说理去。
老百姓过日子,可真是难,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
要是他们爷俩只有一文钱,怕是回去的时候连车都坐不上了。
父女两个走走停停,朝着小岭村的方向而去。
田大年年轻时候,是来过小岭村几回的。
不过,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记忆早已经有些模糊。
好在,一路上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路还是那条路,村子还是那个村子。
父女两个很快便走到了小岭村村口,天气已经回暖,村子里早就有人走动,就连村子外围的田地里,也会看见一两个正在归拢枯叶或是在翻地的农人。
一进小岭村村子,向前走了不远,就有一棵高大的榆树,榆树之下,几块儿还算平整的大石头摆在那里。
看得出来,若是夏日里头,这里肯定是小岭村妇人媳妇儿经常聚集之地。
就连此刻,那大榆树下面,都有几个人坐在那里,不知在说着什么。
田大年带着田小满走近,田小满才看清,原来那几个妇人手里,都在纳着鞋底子,一个一个的,动作十分麻利,就像是在比着赛一般,你一针我一线,紧赶慢赶,谁都不甘落后。
不过,大家手上动作没停的同时,嘴里也没闲着,不知在讲着谁家的八卦,说到兴头上,还出一阵哄笑声。
一个妇人刚纳完一针,正想将手里的绣花针在头发里蹭一蹭,一抬头,她就看见了由远及近的田大年爷俩。
她捅了捅身边还在飞针走线的另一个婆子,示意那个婆子赶紧抬头。
榆树下的几个妇人见状,全都抬头,目光全聚集在田家父女两人身上。
田大年不见丝毫尴尬,他走过去,开口说道,“大姐,我跟您打听个人。”
一听是打听个人,几个妇人顿时就来了精神头,“你说吧,想要问谁家?这村子里,就没我不知道的。”
一个穿着蓝色棉坎肩儿的妇人放下手里的针线,一脸询问的看向田大年。
田小满听到自家老爹的话,心里抖了一下,爹,您是认真的吗?上来就问这么直接,真的好吗?别咱们前脚从小岭村走,后脚齐立山一家子就知道是咱们过来打听了。
她刚想过去插科打诨,就听田大年继续说道,“咱们小岭村,是不是有一个叫孙大牛的?”
田小满张开的嘴久久合不上,老爹,还真是心思缜密。
砍来,根本就不用自己操心嘛?看来今天就不用自己发挥了,瞧老爹这架势,十有八九他们能打听明白,既然如此,自己跟着听着就好,大不了多记一记,回头好和家里其他人说。
孙大牛?
那妇人一怔,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我们小岭村,好像没有叫这名字的,你确定他是我们小岭村的人?”
田大年自顾自嘟囔了几句,声音太低,谁也没听清是什么,就连一直站在他身边的田小满,都不知道自己老爹嘴里说出的是不是句完整话。
她只听到了什么有什么没有什么上什么下的,总之,没听明白。
随后,田大年抬高声音说道,“没错呀,我那兄弟告诉我,他家就是这小岭村的,莫不是这不是小岭村?”
田大年作势就要往村头走,每个村子的村头都有一块大石碑,刻的是每个村子的名字。
就算不是石碑,也会有一块大石头,刻着村名,这是很多村子的风俗习惯。
那婆子一下叫住了田大年,“大兄弟,你不用去瞧了,我们村就是叫做小岭村。但是我们村里可没有什么叫孙大牛的,倒是有姓孙的,不过名字嘛,是叫孙昌和。”
“孙昌和?”田大年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兄弟是叫孙大牛,不叫孙昌和。”
那大娘被田大年说得一脸懵,又向附近几个妇人求证,“你们来说说,咱们村是不是没有一个叫孙大牛的?”
几个妇人纷纷回应,“对呀,我嫁到村里二十几年了,都没听说过这人。”
“是是是,我打小就在这村里长大的,也没听说过这村里有叫孙大牛的。大兄弟,你要么就是记错了地方,要么就是记错了名字。”
田大年憨憨一笑,显得格外老实厚道,“那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村子吧?唉,这不是上回和我那兄弟喝酒吗?说有空了就来瞅瞅他,当时喝的五迷三道的,我还以为我那兄弟是住在小岭村呢,这事闹的。大冷的天儿,我们赶了几十里山路过来的呢。”
也许是田大年长相十分厚道,也可能他先天就得中老年妇女的喜爱,一众妇人们对于田大年父女赶了几十里山路过来找人却扑了个空,十分同情。
“大兄弟,你瞅瞅这事闹的,这大冷的天,你这结实身板子倒没啥,可你这——这是你闺女吧,瞧瞧这小身板,可别冻坏了才好。”
田大年顺着妇人的口气说道,“对,这是我闺女,这不寻思着带闺女出来走动走动嘛,在家憋了一冬了,出来散散心也好,谁能想到,唉,这事闹的。”
几句话的功夫,田大年就和妇人们拉近了距离,话题由孙大牛身上引到了田小满身上。
田小满此刻接受了好几个中老年妇女的目光审视,颇觉尴尬,只得用一个又一个的假笑来应付。
好在她觉得自己的假笑还算逼真,不了解她的人绝对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