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扭曲,让人感到头晕脑胀,宁扶桑强压下胃里的翻腾感,意识逐渐溃散,最后只朦朦胧胧,看见一抹金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脑海里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清明。似乎有干燥的风,刮过她的脸颊。
喉咙又干又痛,连咽口水,都困难。
宁扶桑勉强撑开眼皮子,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映入眼眸,十分地刺眼。她又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再次睁目,打量四周环境。
落日熔金,照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这里的细沙,却是异彩纷呈,仿佛天上的神女,打碎了胭脂匣,香粉便洒落了人间。
这里不像是灵州的风貌。
更重要的是,此地一点灵气都没有。滚滚热浪,携着尘沙,扑面而来。
“咳咳——”她被呛了几声,喉咙又干又痒,随着咳嗽,明显的肿痛感,再次传来。
“施主,你醒了。”
小和尚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关切地问道。
宁扶桑刚想开口询问,这是什么地方,忽然,她顿了顿,察觉到自身气息的变化,旋即眼眸一厉,袖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雪白的匕首,刺向空生。
寒光来得太快,空生猝不及防,他就地一滚,避过第一刀,满脸不解:“在下救了施主,女施主为何却要杀小僧?”
宁扶桑声音极冷:“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听她这么一说,空生明白了:“施主是说灵体一事?”
天生灵体者,不需要刻意吸收灵气,灵气便会自己钻入体内。宁扶桑一觉醒来,发现她的修为,在六重境了,只能是她在空间乱流受伤太严重,失去意识之际,身体的阀门大开,灵气没有节制地进入体内,自行突破到了六重境。
这片沙漠不是没有灵气,而是灵气被她的灵体,吸收干净了!
空云寺的小和尚,必定看见了,她昏迷时,也能吸收灵气的场景,所以他必须死。
宁扶桑虽然突破了六重境,但体内的灵力,在冲击壁垒时,已经全部消耗殆尽,她调用了一点绿玉葫芦里的灵力,手握匕首,朝空生的面门刺去。
小和尚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滚过的地面,留下殷红的血迹,他赤手捏住白刃,温热的血,滴在苍白如纸的脸上,眉眼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愤色,而是平静道:“女施主,小僧不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少女的脸,冷若清霜,放大在空生的眼眸里,他唇边扬起一个弧度:“出家人,不打诳语。”
不知道小和尚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奇大无比,匕首再刺不下去半分,宁扶桑感受到灵力飞速在流逝,她略微垂眸,才发现她的绿玉葫芦,破了一个角,里面没有灵力了。
雪白的匕首,灵光逐渐黯淡下去。
宁扶桑哑音道:“因为你是和尚,我就要信你吗?”
“小和尚,即使是圣人,也未必做得到知行合一,更何况,你不是圣人呢?”
她转动匕首,眉眼没有一丝笑意:“这个世间,太阳与人心,二者皆不可直视。我无法看见你心中,是否真的有佛,又如何能确定,你对佛祖虔诚无比?”
“空口白牙的一句话,只有傻子才信。”
宁扶桑说完,抬起手肘在空生身上一撞,趁机夺回匕首,往他心口插去,一层金光,将她的匕首,狠狠弹飞。
她眼里闪过愕然:“你已经铸就浮屠金身了?”
这怎么可能?
他才多大?
有二十岁了吗?
空生喘息了两口气,坐起来说道:“施主,你杀不了小僧,我们最好和谈一番。”
宁扶桑捡回匕首,虽然收起了杀意,但浑身的寒意,似乎连空气都能冻结。
空生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他开口道:“小僧向佛祖起誓,绝不会泄露女施主,灵体一事。”
宁扶桑闻言,脸色只是好看了一点,语气依旧很不客气:“若违此誓?”
空生自然而然接过她的话,说道:“如违此誓,终生不见我佛。”
小和尚面容清静,眼中是毫无瑕疵的认真与淡然。
宁扶桑忽地笑了。
身似菩提,不染尘埃,净无瑕秽。
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无条件的信任。
宁扶桑信他的承诺,却恶劣地说道:“这样的惩罚,对于不信佛的人来说,等若于无。”
“小和尚今日念经诵佛,又怎知,自己来日,还会信佛祖呢?”
空生并不生气,他只是感到有些无奈,“那女施主想如何?”
宁扶桑收敛了面上的漫不经心,神情变得肃穆认真,她盯着空生,道:“若有一日,我天生灵体的秘密暴露出去了,我会杀干净,空云寺所有的和尚。”
这话杀戮之气极重,空生不免皱了皱眉头,声音不似先前平和:“施主,你我二人之间的诺言,怎能以他人的性命起誓?”
宁扶桑眯起眼睛:“难道你想背弃誓约?”
“小僧自然不会。”空生下意识回答。
“既然如此,小和尚,你在担心什么?”
空生耐心解释:“小僧不会背弃誓言,但既然是小僧起誓,应誓的,也应该只小僧一人才对。”
“若在下违背了与女施主的承诺,不证菩提,不见如来,不入轮回,小僧皆愿承受,但无论怎样,小僧绝不会以空云寺同门的性命来应誓。”
宁扶桑油盐不进,小和尚也是个固执的。一份誓言,在两人心里,各不相同。
沉默了很久以后,小和尚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天生灵体者,资质绝伦,无论放在哪家仙门,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女施主为何,这么害怕被人知道呢?”
宁扶桑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
空生回想了一下刚刚的言辞,大概知道是哪个字眼,惹她不痛快了,主动道歉道:“抱歉,是小僧出言无状了。”
宁扶桑面色稍霁,既然小和尚知道她天生灵体的事情了,她也不介意多说一点。
轻咳了一声后,反问道:“钟灵天下二十四万一千两百多年历史,暂且不论,便只说如今的世间,除了灵羽宫的少主是个傻子以外,你可还有见过,其他天生灵体的人?”
空生默了默,开口:“除了女施主外,并无。”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宁扶桑话中有深意。
他微微抬了抬眉眼,认真地问道:“所以那些天生灵体的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