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冼本欲再说什么,李乘鹤直接起身赶人,“请大哥出去,莫要再提此事!”
李乘冼只得悻悻而归。
隋栢雅听的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后来没多久,李乘冼便提出要搬出去住,公婆自然不允,李乘冼这才如实道出自己是要成婚,成日里住在兄弟家中多有不便,公婆喜出望外,松口允他出门。
李乘冼婚后八年多,李成澜出生了,之后李乘鹤与李乘冼的关系才慢慢好转。
这件事也成了隋栢雅心中最大的谜,如今李成澜再度提起,她不禁追问道,“为何你如此说?我与你爹之前从未见过,又怎会有这样的传言?”
“你确实,没有,跟我爹见过。”李成澜一点点的挪到栏杆旁,整张露出来的脸颊上满是血痕,“可最早认识你的,是我爹。”
“你,你是说!”隋栢雅突然想到什么,比如李乘鹤婚后的字迹突然改变,李乘鹤当时解释说,是因为赶考途中遇险,手腕受了伤不能使劲,所以才改换字迹,“你爹才是与我互通书信的笔友?!”
“呵呵呵呵呵,”李成澜笑道,“你终于,终于明白了。”
“不可能!”隋栢雅不愿相信,“即便他们是亲兄弟,可我与笔友写信的内容,绝不可能为外人所知!你休想蒙骗我!”
“瞧,瞧瞧,你这愚蠢的,样子。”李成澜嘲讽道,“你,你生在,富贵人家。自然,自然不懂得,穷苦孩子,能有书读,已然是莫大的,莫大的福分,”李成澜终于靠着栏杆坐起来,“那时候,我爹与李乘鹤同用一间房,莫说是几封书信,哪怕是拉屎撒尿,也都是屁股对着屁股,毫无隐私可言。”
“也就是在那时,李乘鹤发现了那些书信,之后他就跟踪我爹去了书社,并且成功见到了去取信的你,这位隋家大小姐。”
“隋家,那时候就已经是镇上有名的商户,比起我爹家里那是何其富庶,李乘鹤自然看的明白。”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所以回来以后越发用功读书,闲暇时就会照着我爹的笔记来模仿字迹。”
“也偏偏婶婶你,是个天真单纯的,他只用短短几句话,就让你相信了他的身份。”
隋栢雅此时已经被事实打击的体无完肤,她顺着栏杆滑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却又倔强地重复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成澜欣赏着她的窘境,心里突然舒服多了,“你猜猜,我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儿?如何能一字不落的讲给你听?啊?我的好婶婶。”
“为,为什么?”隋栢雅眼神恍惚地问道。
“因为我那个痴情的爹啊!”李成澜眼神慢慢涌现出恨意,“你也知道,我是在我爹娘成婚八年后,姗姗来迟的独子。”
“可惜那个时候的我爹,心里依然牵挂着你。”
“哪怕我长到三岁,五岁,七岁,他还是一年一年的念叨你。”
“在我们家里,他的书房是禁地。”
“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包括我和我娘。”
“本来我以为爹娘感情甚好,可直到我娘积郁成疾,离世之后。我才得知这其中的所有事。”
李成澜的声音也逐渐哽咽,“我娘怀上我的那一晚,是你的生辰。”
“我爹兴致勃勃地过去,败兴而归之后躲在屋里酗酒。我娘担心他的身体,便出言劝诫。”
“结果我爹喝的迷迷糊糊,竟把我娘当成了你。”
“也就是那一夜,我娘听到自己平日相敬如宾的夫君,那样眷恋地叫着自己弟媳的名字。”
“我娘心如死灰,本想着就此和离,此后再不与我爹来往。”
“哪曾想一个月后的清晨,她突然呕吐,大夫过府诊断之后,方才道出她有孕。”
“我娘内心焦灼,反复思虑,也许是母亲对孩子天生的爱,我娘留下了我,也选择留在李家,与我爹成了一对怨偶。”
“我的好婶婶,”李成澜嘲讽道,“你不如替我想想,我是不是该怨他李乘鹤?”
隋栢雅几次启唇,磕磕绊绊地,好像连她自己也无法开口劝解李成澜,这只是个可怜孩子罢了。
李成澜沉默半晌,又开口道,“其实我一开始恨得是你。”
隋栢雅张大嘴巴,有些不知所措,眼睛转来转去的不知该看向哪里。
“可我娘说,说你也是被骗的可怜人,她让我不要恨你,更不要恨我爹,让我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要牵扯进来,以前的人和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李成澜泪流满面,“我一开始想听话的,我想平平淡淡的过我自己的生活,娶妻生子,颐养天年!”
“可当我看到李乘鹤,他这个始作俑者过的那么自在,那么逍遥!我心里如何不难受啊?”
“尤其是在我得知李乘鹤蒙骗我爹为他运输鸦片时,我内心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隋栢雅突然开口,“那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娘病重时,幼小的我不顾劝阻,闯进了那间书房,想要求我爹去看看我娘。在书房的柜子里,发现了那些写给你的书信。”李成澜道,“你都不知道我爹那时候的样子,像一个会吃人的妖怪,张着血盆大口,一字一句地骂我是个野种!”
“野种啊!”李成澜哭累了,放松身体倚靠在墙上,“试问有哪位父亲会称自己的儿子为野种啊?”
隋栢雅忽然觉得愧疚,因为他们上一辈之间的恩怨,牵连到无辜的孩子。
“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真正认识到,我的父亲不爱我。”李成澜面容苦涩,“因为他不爱我的母亲。”
“可你后来为什么要跟李乘鹤一起,跟他做这些铤而走险的事儿?这是会掉脑袋的!”隋栢雅有些不解。
“因为我要他死。”李成澜言语狠辣。
隋栢雅一噎,试探道,“你要怎么做?”
李成澜却不再回答她,靠在墙上闭起眼睛假寐。
隋栢雅问了几句都没得到回应,只能悻悻地缩回到角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