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问什么?”柯老爷有些不耐烦,“我一会儿还要出府与人谈生意,不像捕快你整日无所事事,我可是忙得很呢。”
“无妨,人命关天。”谭呈宏不为所动,“柯老爷也定会理解。不知老爷您为何一口咬定刘氏与那吴管家私通?可有凭证?”
“我说了,这是我的家事。”柯老爷也不是好说话的,起身就要走。
“若是让镇上的人知道,柯夫人是在死后被人传出了艳闻,不知他们,”谭呈宏底气十足,“会怎么想啊?”
他深知对付这种老狐狸,只有抓住他的痛点,才能一击毙命。
更何况,今日那一幕,可是谭呈宏亲眼所见。
百姓们平日生活本就辛苦,正需要这些惹人眼球的趣事儿,用来解解闷子。
柯老爷显然听明白了意思,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在思考利害关系,以及值不值得为了这种事,杀人灭口。
若只是因为这种小事儿,就动手杀了一个捕快,势必会得不偿失。
况且杀他一人倒无所谓,引起衙门忌惮却是难办。
平日供奉银两孝敬,衙门里的爷爷们也会对他们多些偏跛,手底下的捕快他也是可以使唤使唤的。
可若是起了杀心,那就代表对衙门不满。
一个对衙门不满的人,留着干嘛?自然是要杀鸡儆猴。
“小友莫急,莫急。”柯老爷皮笑肉不笑,抬手招呼着,“去把管家叫来。”
谭呈宏但笑不语。
“老爷,您找我。”管家是位中年男子,脸上还蓄着两撇胡子。
“胡志啊,你把前几日从夫人房中搜罗的书信拿来,还有她的私人印章。”柯老爷深感无力,今日的捕快明显比昨日的难缠,还好他还保存着那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管家得了吩咐推下去,很快捧着托盘回来,“老爷,全都在此处。”
“去,送给这位...”柯老爷这才发现自己竟没问过捕快的姓名,此时再问又显得多余,不如将错就错,“给这位捕快看看。”
管家转身朝着谭呈宏走过来,将托盘稳稳地放着,“请。”
“多谢。”谭呈宏相貌平平,唯独一双桃花眼勾人,只要他一笑,整个人就显得十分温和。
托盘里依次摆放着几封书信,信的表面都写上了‘吴朗赠,燕如亲启’,往右看是一枚印章,沾着不太新鲜的红色印泥,依稀可以看见‘刘燕如印’这四个字。
展开书信,扑面而来的酸诗。
什么“若得湘君一回首,百年岁月也难留。”“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更是大胆到直呼“燕如,我心悠悠,惟愿与卿共白头。”
这直白的示爱方式,还真是令人咂舌。
“可这只能说明吴管家对柯夫人穷追不舍,寤寐求之啊。”谭呈宏扒拉着托盘,没再发现其他的东西,“没了?”
“花园里的丫鬟茶果曾经撞见过,是否要我把她唤来?”管家站在谭呈宏身侧,询问着柯老爷。
柯老爷招手道,神色颇为无奈,“去吧,去将人找来问问。”
管家应声而动。
谭呈宏吊着眉毛道,“怎么还藏着掖着呢?不厚道啊柯老爷。”
柯老爷没说话,自顾自的喝茶。
“老爷,人带来了。”管家约莫一刻钟后回来,身后站着一位身着青绿色上衣,外披小褂,头扎两个辫子,眼神怯怯的女孩。
“问老爷安。”女孩小心的问好。
柯老爷眼神示意,管家立刻会意道,“去年腊月时,你是否在花园里瞧见过吴管家与刘氏私会?”
“回管家,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茶果略抬起头,眼神仍不敢直视他人,“那日,我恰好去花园中折些梅花,厨房里的要用梅花做些糕点。”
“我去时,大雪纷飞,即便已近春日,温度却是极低的。”
“我摘一会儿花就要用热气呼手,正当我偏头时,恰巧看见吴管家与一个女人,在假山后拉拉扯扯的。”
“我心下大惊,死死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那男女凑在一起说了许久,因着假山的位置,我看不太清那女人的脸。”
“后来,他们说完话要离开时,我才看见那女人就是夫...,刘氏。”
茶果一直低着头,神色难辨,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谭呈宏一时还分不清真假,“那你又是何时将此事禀告上来?”
“刘氏与吴管家通奸事发之时,”柯老爷稳坐高台,左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那日恰好临近过年,各个院中都要洒扫一番,负责收拾东西的丫鬟在刘氏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盒子,盒子没上锁,那东西自己就掉出来了。”
与人通奸偷情,还肆无忌惮的在自己的床下放着情信,每封信上都盖着自己的私章。
这不像通奸,更像被人栽赃。
谭呈宏敛着眉眼,“可否与我说说,刘氏在世时,可曾与人起过争执?”
“不曾。”柯老爷满不在乎道,“平日里我要出门谈事,儿子又爱玩,何况她一个内宅妇人,若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岂不是辱没我柯家的声誉。”
“那...”谭呈宏还想进刘氏之前住过的院子瞧瞧。
还不等他说出来,柯老爷做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今日我也乏了,胡瑛,送客。”
管家立即站出来,对着谭呈宏道,“请吧。”
谭呈宏也知道他今天实在是有些得寸进尺,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出了柯府,谭呈宏回味地想着,‘小小柯府,还真是卧虎藏龙’。
一路走一路看,天色渐渐转暗。
等他回到小楼,桌上已摆满饭菜,看起来格外丰盛。
“回来了?”纪明开拿着筷子,扭头看向门口,“坐下吃饭吧。”
岑万彬被单独安排了一个屋子,过了今夜,明天就要被押送回府衙。
所以这也算是给他的饯行酒。
纪明开挺不乐意的,但苏连生却坚持,“打了许久的交道,还未曾见过岑掌柜酒醉的模样,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