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谭慕宸真的把苏绵从被窝里挖起来。
不是*悱恻的吻醒,而是有些激动的,声音高亢的:“苏绵,起*了!”
“嗯!”魔音穿耳,回应他的也不是情意绵绵的娇吟,是好梦被吵醒,没好气地发脾气。
“绵绵,快起来了!”相对于她的臭脾气,他则是纵容的好脾气。
“嗯嗯!”她很不耐烦,加强了语气,还是不肯张嘴说。
“你说什么?”不懂她的苏氏语言。
她有个习惯,睡不醒,嘴里咕哝都嫌麻烦,一律用“嗯”字代替。
“我说你坏蛋,要干嘛啦!”她被他扰得不厌其烦,瞌睡虫早已跑光光,瞪圆的眼睛写着控诉。
“起*气真重!”他收紧胳膊,让她更好地契合在他怀里!
“不许再睡了,我们去A市一中走走。”
“我昨天已经去过了。”她不想动。
“可是没有我!”他抗议,她的每一个阶段,都应该有他参加。
苏绵坚持不去,谭慕宸死缠烂打:“就算你陪我故地重游,好不好?”
“你也是一中的?”
谭慕宸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没有告诉过你么?”
苏绵还真不记得,他有没有说过。但是肯定的,她不知道,谭慕宸,竟是她的校友。
“喂,你比我大,怎么跟我一届的啊?”
“小时候太胆小,外公怕我受欺负,就多留了两年才上的学。”
“真遗憾,不知道那时,我们有没有见过。”
他忽然转头,眼神紧紧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的脸看出一朵花来。
“怎么?我们以前见过?”
“或许吧。茫茫人海,我们都能走到一起,这校园有多大,总会遇见的。”他的回答模棱两可,比康弘说的更难懂。
“要是你以前认识我就好了。”苏绵忽然叹口气。
谭慕宸询问地看她,无声地问着为什么?
“如果你认识我,就可以告诉我以前的事啊!”她略有些伤感,“我总觉得,我丢失了什么东西,很重要。可是,语姿,康弘,他们都不告诉我,非要逼我自己去想。”
她苦恼地皱着小脸,谭慕宸轻轻抚上她的脸,轻叹:“老婆,每个阶段,重要的东西都不同。或许当时重要,现在已经不算什么了。你不必强求自己。”
苏绵靠着他,喃喃道:“我还是想快点想起来。”
两人来到一中校园。
昨晚天色很暗,没怎么看清,白天再看,有一种古朴的书卷韵味,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里面一列列合抱的大树,绿树成荫,很幽静,是一个学习的好地方。
七点,陆续有学生来了,他们脸上漾着笑,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在操场上,有晨跑的,晨读的,也有情侣约会的,看到有大人经过,可能以为老师来了,吓得苍白了脸。
“小谭!”看门的老大爷,胡子有些发白了,却认得谭慕宸,“这是你女朋友吧,这下该承认了吧!”
苏绵倏地睁大了眼睛,诧异地问:“大爷,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女朋友?”
未婚妻,跟女朋友,也没差多少!
老大爷笑得狡黠:“小姑娘你忘了,那年,得有十年了吧,你们约会被教导主任抓到,狠狠训了一通,小谭找我帮忙,说是误会,还死不承认你们的关系,怎么,现在让老头子我抓个正形了吧?”
苏绵狐疑地转向谭慕宸,他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一副心虚的样子。
“谭慕宸,你还说以前没招惹过别的女生!哼!”一跺脚,苏绵扭过脸去,太气人了。
他快三十了,就算交过女朋友,也是正常的啊。可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单纯又爱面子的苏绵,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此时是在吃醋。
“老婆,误会,真的是误会!”说着连忙向门卫大爷使了个眼色。
老人看多了小两口打打闹闹,知道是自己的话,引得小两口吵架了。
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人家都叫老婆了,莫因为他一句浑话,就惹得人家夫妻反目成仇才好。否则,他的罪过就大了。
“哎呀,我这记性,真是老了,不济事。” 他连忙替谭慕宸圆谎,“小谭啊,那姑娘,真是你妹妹?”
“真的!我还骗你不成?”谭慕宸连忙顺着杆子爬,“这个才是我的对象,还有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一面又对苏绵道:“看吧,大爷都说认错了,那天是小枫来学校找我,争吵了几句,被人看到,结果被误会成情侣吵架了。”
苏绵这才斜眼看了他一眼,他紧张的样子,手脚都没处放了。心里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就算是又怎样,都十多年前的事了,她犯不着去计较?
谭慕宸见她脸色缓和了,趁势将人搂住,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撒手。
在门口好一顿耽搁,已经有学生往这边看,男孩子们吹着口哨,“帅哥,好样的!”
苏绵还是有些害羞的,被自己的后辈这么取笑,真的很难为情。
“帅哥,你就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吧?我看过您的照片!”有人眼尖,认出谭慕宸来。
一时间,许多人围上来,于是,大家都知道,这位成熟的帅哥,就是大名鼎鼎的谭慕宸,这位年轻的企业家,还投了不少资金在一中,学校才能发展得这样好。
于是,单纯的孩子们,对谭慕宸佩服得五体投地起来。
好不容易,把学生们劝回教室,两人才重新得到自由。
“谭慕宸,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想看看你的照片!”
对于心爱的女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谭慕宸还是很受用的。他亲昵地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掌心的热度,灼烫彼此,传递到心脏。
根据学生刚才的指引,他们很快就找到学术楼,谭慕宸的巨幅照片,就挂在学术楼一楼大厅的墙上。
照片中的他,显得年轻得多,轮廓清俊,多了些严肃,少了些柔和。
“真想不到,以前你是这样严肃的人,都不会笑么?”苏绵叹道。
“那时候,没有你,没有爱情滋润,有什么值得笑的?”他反问。
那时候,他还在美国,除了赚钱,还是赚钱。
钱多了,他就定期汇回一中,后来,他专门成立了一个基金,定期资助一些品学兼优的贫困学生完成学业。
“你笑起来比较好看!”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他,深深地被他吸引。
教学楼对面那片爬山虎墙,两人不约而同停步,苏绵想起昨晚康弘说的时候,她还没有多少印象,今天再走到这里,无端的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了爬山虎,但是那绿色的波浪,却像根一样扎根在她的心里。似乎看到,一对少男少女,一次一次从这里走过。
“这里,以前我常来。”谭慕宸像是陷入了回忆中,语气有些飘忽,“那时候,一有伤心事,我就来这里躲着,老师找不到,在里面躲了*,后来,外公找到我,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原来你这么顽皮!”苏绵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当时的谢老爷子,没想到他的外孙会成为他的接棒人吧。
漫步在林荫道,巍峨的教学楼,宽阔的塑胶跑道,就餐的食堂,这些影响,在苏绵脑海中渐渐清晰,她甚至可以想象,当年自己在这些地方的情景,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
“累不累?”谭慕宸体贴地问,她点点头,走了这么久,自然是有点累的。
谭慕宸带她在一条长椅上坐下,下面是足球场,一群男生奔跑着,看台上,有女生大声地呐喊助威,年轻的孩子们,尽情地挥洒着青春的热血。
苏绵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感染他们的愉悦。
“老婆,不要看别的男人了,看看你老公吧!”谭慕宸靠着她,轻轻地摇。
“他们不过是孩子!”真是服了他,这样也能吃醋?
某人却强词夺理:“孩子?你才几岁?有这么大的孩子?”
苏绵眼睛瞪得溜圆,他连忙笑着:“我错了,不该跟那帮孩子争*,但是,我真的希望,你的眼睛里只看着我,心里,只惦记我,脑子里,只想着我!”
苏绵快要被他的柔情打败了,根本不看他,专注地看起球赛来,不时也欢呼一声,为球场上的队员加油。
谭慕宸忽然站起来,脱了身上的西装,只剩雪白的衬衫。
“你干嘛?”苏绵皱眉,虽然太阳出来了,但不至于热吧。
“想不想看你老公威猛的样子?”他俊脸压下,苏绵脸一红,以为他要吻自己,可是他在离她只有一毫米的地方停住了。
“混蛋!就知道捉弄我!”苏绵佯怒,捶他。
她那点力道,捶背刚刚好,吃醋中的男人,就知道逞威风。
他邪邪地盯着心爱女人白希的肌肤,喉结滑动了一下,*地耳语:“老婆,让你见识一下,除了在chuang上,在其他地方,你老公我,也威猛无比!”
苏绵想追上去打他,他却迅速地避开,朝球场走去。
换人,比赛继续。
谭慕宸好像是红队这边的,他一上场,黄队的队员就警惕上,盯得很紧。
姜,还是老的辣,三十而立的男人,正值壮年,无论是力量,眼力,还是水准,都不是十几岁的少年能比的。
苏绵兴致勃勃地看着,场上唯一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他身材高大,手长脚长,却十分灵活。左躲右闪,甩开对方的钳制,脚利落地一踢,一条白色的抛物线优美地划过半空,带着强大的力道,击向对方的球门。
红队的队员们把他围在中间,高高地抛起,这是对英雄最直接的崇拜。
苏绵的视线中,只余他奔跑的矫健身影。
忽然,与另一道身影重合!
……
“老婆,你老公还厉害吧?”谭慕宸回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猛灌了几口,才发现苏绵的表情有些呆滞。
“怎么了?”他摸摸她的额头。
“没什么?”她的心里乱成一团。
看他踢球,崇敬和自豪油然而生,可是,随之挥之不去的,还有曾经困扰她的梦魇。
两相交替,扰得她的脑子又疼了起来,渐渐地,快要爆裂似的,她实在承受不住,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老婆,你千万别吓我啊!”
她痛苦的样子,让谭慕宸慌了神,马上拨了120急救电话,抱起她飞快地冲出去。
***
医院,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脑部核磁共振检查,年轻的男医生,直接冲谭慕宸嚷起来。
“你们家属是怎么照顾病人的?脑部那么大的血块,都没有及时清除,是不是不要命了?”
“血块?”谭慕宸记起,苏绵曾经出过事故,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医生见他也一脸不知情,摇摇头:“你是她男朋友?不知道她十年前出过车祸,头部受到剧烈撞击?现在,必须尽快清楚血块,否则,长期下来,有可能压迫到别的神经,到时候,半身不遂,失明都是极有可能的。”
谭慕宸隐约知道一些,苏绵不记得以前的事,就是那次事故的后遗症。本来以为,她的记忆没有了,不重要,他会重新找回她,让她爱上他,就够了。
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姑娘,他一生的心血,恨不得捧在手心呵护的姑娘,竟然差点因为他的一念之差,造成无法承受的后果。
医生详细地描述了血块的大小,谭慕宸难以想象,当时的车祸该多么惨烈,才能让她丢了大半条命。想到可能出现的画面,他的心就绞疼得厉害。
苏父苏母赶到A市,已经是午后了,看着病*上奄奄一息的女儿,夫妻俩沉默了。
“都怪你!我女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一定要你抵命!”苏母忍不住哭起来,狠狠地捶打苏父,歇斯底里一般。
护士过来劝解,谭慕宸扶着苏母:“妈,你先别激动,绵绵不会有事,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苏母哭了一阵,隐忍的情绪得到发泄,没有那么激动。
“阿宸,要不是多亏你,我家绵绵就……”说着,鼻子又开始酸涩,那个词,她不敢说出口。
谭慕宸看了苏父一眼,“爸妈,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守着绵绵,等一下医生会来了解当年车祸的详情,还需要你们来说。”
苏父点点头,对这个女儿,他是很爱的,只是,由于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当年他的确疏忽了。
妻子责怪他,他没有任何理由反驳,当时,若不是他年轻时惹下的债,女儿什么事都不会有。
“好,慕宸,绵绵就拜托给你了!”他不跟谭慕宸客气,出去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坐着。
……
苏绵感觉陷入一个长长的梦里,久久地醒不过来。
她看到,自己穿着高中生才会穿的校服,站在校门口,满脸含笑地对过往的同学问好。
“苏同学,你在这里等你的小男朋友吧?”门卫武大爷,带着和煦的笑,善意地打趣。
“武大爷!”青春期的孩子,总是羞涩的。
可是,直到最后一名同学进入学校,武大爷关了大门,她还站在那里。
“孩子,快上课了,你进去吧。”武大爷提醒她。
她一步一步地进去,不时看看外面,没有想看到的身影。
……
画面一转,风雨交加的夜里,教室,无边的黑暗,冷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她瑟瑟发抖……
“有没有人啊?”她一个人,门从外面锁上了,想撞开,厚重的铁门,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也撞不开。
教室在四楼,想从窗户跳出去,她不敢……
恐惧,无边无际,像一只巨大的手,狠狠地攫住她,她几乎不能呼吸。
“苏绵苏绵……”有人在喊她,是爸爸么?
她连忙喊:“救命,救命……”
门被狠狠地撞开,有人从黑暗中走来,她只觉得浑身冷得发颤,饿得厉害。
一个怀抱将她拥住,她感觉到温暖,意识开始松懈……
**
“医生医生!”苏母匆匆按下紧急呼叫铃,医生迟迟没来,她六神无主。
谭慕宸跟着医生匆匆进了病房,就看到苏母奔过来,几乎要崩溃了。
他心一顿,“妈,怎么了?”
“快,求你,看看我的女儿,她……没有心跳了……”
监测器上,显示心跳的一条线,几乎已经平直……
谭慕宸的心,仿佛被一道重锤,狠狠地一撞,嘴里一甜,有一股血腥的味道。
“绵绵,我不准你这样丢下我!”他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松。
医生镇定地指挥护士,“快,准备心脏复苏术,病人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一时心情激动所致的休克。”
护士快速有条理地配合,一边问家属:“有没有她特别难忘的事情,跟她说说,注意,要平静一点,不要太激动。”
苏母自己已经快崩溃了,苏父的心里,装满的是对女儿的愧疚,看着紧握着女儿的谭慕宸,退到一旁。
医生开始施救,谭慕宸凝视着她紧闭的双眼,一手轻轻抚上,靠着她的耳朵,娓娓呢喃:“老婆,你别睡了,还有三个礼拜,就是我们结婚的好日子了,你知道吗?为了这一天,我等了,整整十年……”
***
公司同事听说苏绵病了,纷纷赶到医院,康弘生气地冲到病房,将坐在*前的谭慕宸,粗鲁地拉到走廊上。
“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狰狞的脸,写满控诉。
“砰!”谭慕宸提起拳头,重重地击在康弘的面门上,康弘想躲闪,已经来不及,硬生生地受了他这一拳,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拳头再次袭击过来。
“谭慕宸,你疯了?让她生病的人是你!竟然还敢打人?”康弘被他打了一次,今天又被打,就是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他康弘是什么人?
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最后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狼狈极了。
两人都打累了,康弘还愤愤不平,瞪着他:“你凭什么打我?”
“我警告过你,不要触及我的底线!”谭慕宸发泄过后,眼中掠过一丝悲凉,康弘看到他的眼神,这种样子,就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曾出现过。
“我又没做什么!”康弘吐出一口血水,牙齿掉了两颗,这时才感到疼。
“谁让你带她去一中的?她有没有记忆有什么关系?过去的为什么不让她过去?你差点害死她,知不知道?”想到有可能失去她,铁血男子汉,眼角也湿润了。
“我怎么知道?”康弘底气差了些,他承认,带她去一中,就是为了让她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她欠他的,他们苏家,都欠他的!
“你不知道?别告诉我,你没有起心思!”谭慕宸提起他的衣领,狠狠道:“这次旅行,为什么选在A市,不要告诉我,其中没有你的功劳!”
康弘惊讶地看着他,盛怒中的谭慕宸,带着一股绝对的霸气,他想为自己开脱,却说不出一个字。
“对不起。”这三个字,显得很苍白。
“啊,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宋语姿一出电梯,就看到挂了彩的两个人。急急地跑到康弘身边:“你,怎么样?”
康弘没心情理会她,宋语姿有些尴尬,又看向谭慕宸:“绵绵呢,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还没有醒过来。”
宋语姿松了口气。
谭慕宸不再理会康弘,站起身回病房。他的女人,还需要他。
走了几步,他折身看过来:“康弘,我再次警告你。”
“管好你自己,否则,你会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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