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楠一听满是不好意思,“不用,不用,又不是嫁人呢,还叫你准备呢。
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不是为了叫你给我送啥的,其实,其实我从来没离开过家里头,这次要不是我小舅那边招工,喊我过去考试,我可能就要下队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邱玉玲才知道周小楠的来意,你就说气人不,人家去那边红山公社当会计。
自己吭哧吭哧的又是考试,又是上学的,才能吃上商品粮,人家只需要一个内部消息,就能干上同样的工种。
这会儿气氛渐佳,周小楠乘机提出了真正的诉求,“你能不能教下我,你们会计账都咋做呢,我这去了就得能上手,一点儿都不会,也说不过去,”
邱玉玲拿人手短,耐着性子教了点儿基础的,“小楠姐,时间短,只能先把这些说给你听,你去的不是新单位,都有旧例可循的。
你一到了就翻前面的账本,碰到不会的,尽量翻她前头怎么记账的,空闲了,要是有会计培训的夜校,你再报一个,这做工作,有章法和能糊弄,是两种态度,学成自己的才好……”
邱玉玲又具体给她举了几个例子,周小楠听的云里雾里的,邱玉玲也知道,隔行如隔山,也不为难她,“没事小楠姐,万事开头难,你这是没上手,心里光是怯,等见着东西了,就知道从哪儿着手了。
天儿也不早了,你吃了没?要不我给你拿点儿吃的?”
周小楠如今也会听送客的意思了,正巧她妈在外头扯着嗓子喊她回屋呢,“我妈做好饭了,要不你也过去吃点儿,你就别开火了。“
邱玉玲指指肚子,笑着拒绝,“我吃过啦,再吃成啥了,没事儿,婶叫你呢,你快回去吃饭吧,有工作了这是好事儿,先别慌,谁还不是从不会到会的,怕啥。”
周小楠觉得在理,”那行,我先回了,回头咱俩通信,等我发工资了,回来请你吃饭。”
邱玉玲扶着大门,笑盈盈的应下,“那我等着了,婶子又喊你了,再不回,她要上门逮你哦。”
送走了客,进了屋,她终于迎来了独属于自己的时光。
她还顾不上看这几本新得的医书呢,从挎包里掏出两封新省的信件,一封是王小桃的,另一封倒是颇叫她意外,是吴铁军的,两份喜报。
她先看了小桃姐的,一目十行,信里说了她原本以为上学无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军校叫他们这批录取的同学复课上完。
又看了下吴铁军的,大差不差,说的也是这些个。
坐着歇了好一会儿,她才铺开信纸,给王小桃回信。
“小桃姐:
惠书敬悉,其感盛意,迟复为歉。
机会不会辜负任何一个有准备的人,我和你一样的欢喜。
我们都是被机会眷顾的宠儿,有此着落,更要砥砺前行。
你说王爷爷吃了丸药,身体大有助益,所学皆有用,我很开心。
共沐同一片朝阳,吹过同一片晚风,友谊从未因为跋山涉水而萧索......
随信的包裹里,有我自制的皂基,黑的那块用来洗头,你嫌麻烦不爱用桂花油,也能养好头发。
白的那块用来洗脸,配以油脂,能保护风吹日晒的皮肤。
另附一个锦袋,是我孝敬爷爷的......
山高路远,书不尽意,余言后叙。
玉玲上。”
折完信纸装好,贴上邮票,看了眼吴铁军的信件,她还是选择收起来不回复。
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彼时能仗着岁数和身量,大家玩在一起,而此时,已经不适合再装傻充愣,索性不回复,也是一种态度。
难为他费劲巴拉的弄到自己的收信地址。
邱玉玲丈量了一下院子,打算在天冷之前把水井打了。
这每回去街道提水都是个事儿,她又不能不去,难不成不在屋里开火,就连洗漱都没有?那不得叫人盯上啊。
她叫蛛蛛提前勘探了一下大致方位,打算就打一口十米内的水井就够了。
剩下的就是找匠人和工人,想了下,又写了封信,自己懒得跑路了,叫邮差给她爹捎个信儿得了。
信上把她的要求和大致预算都写的明明白白的,要求一定一定要优先质量,如果她不在,就让邱父带人,按她图上圈的位置打就行......
邱建设一接到闺女的信,叫媳妇儿读完,就紧着去找人了。
她闺女的事儿,再小对他也是大事。
李青梅喊住了人,“急啥呢,这就开饭了,饭罢了再去。”
“等我先去把井圈定上,那还要费些时日呢,咱玉玲也是遭不住了才给屋里头说呢,紧着弄的好。”说罢也不管李青梅后头又说了啥,提起后脚跟的鞋帮子,就往外头走。
李青梅只好把擀好面条,切了,撒上干面,放在竹簸箕里先晾着,等人忙回来了再煮。
而王小桃接到了信件,逐字逐句的读完,又解开包裹,把小姐妹的心意一一看完,拿着锦袋去找她爷爷。
“爷爷,玉玲妹子又给我寄药了,她说和以前一样,一天一粒,这个袋子里的吃完,这个疗程就完了,您别忘了吃啊。”
王小桃她妈凑过来,“又是你那小姐妹寄的啊?你问她没,愿不愿意来部队文工团?人家对咱这么热心的,来这儿我还能帮衬一二。”
“问了问了,她那头工作干的好好的,今年好像还能成先进呢,你那掰胳膊踩腿儿的活儿,要我说也没啥好叫人惦记的......”
王妈不可置信,“她这么说的?”自己从偷看闺女往来信件中印象,那闺女不是这么粗鲁的呀。
王小桃掏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她说感谢您的好意,还说自己如今的岗位也是党和国家对她的照顾,不愿意再生枝节,也不想给你添麻烦......”非得叫她文绉绉的念。
“孩子不来就不来,原先那是怕他们那边闹腾的厉害,听这意思应该太平着呢,心里感谢,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老爷子的话意有所指。
王妈顺着公公的眼神看向跟假小子一样的闺女,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如果是,这算是报恩还是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