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梅这头到家,猛灌两大缸水,拉过邱建设一通嘀咕,把邱玉玲劝她得那套,在邱建设那儿还原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的沉默又是邱建设无声的抵抗。
他家多少年了,才在去年把这院子囫囵弄圆了,他们娘俩咋就说买就买了?
“赶紧的,别磨叽,你上队长大哥家去请下他,让他过去给咱做个公证。这是糖票,去了给建军哥,抓紧的,趁今儿一天的功夫弄妥了得了。”
大老爷们肉肉唧唧的,邱母连推带搡就把人支使出去了。
没一会儿,邱建军骑着大队的自行车和邱建设一并来了。
“大哥,给你添麻烦了,那咱就走着?”
路上李青梅又说了一回,用邱玉玲那套颇有前瞻性的洗脑术,说的邱建军都听的热血沸腾。
是啊,没钱的时候生崽子,总有那一两个出息的。有钱了置产业,别管它房和地,自古就没有这两样不值钱的时候。
现在土地是国家的,可房子还是个人的。荒地里撒种子,不定哪颗苗就指望上了呢。
三个人蹬俩自行车,一个来小时就到县上了,“其实有车子后,这段路也就这么远嘛,蹬快点,这才不到两个钟就到了嘞。”
邱建军觉得自打队上有了自行车,自己出门也不怯的慌了。
“爹、娘、大伯,你们这么快呀。”邱玉玲只在人家家坐了不大会儿,就出来巷口子转悠了,按她算的,还得好一会儿功夫才够呢,没想到大家脚程这么快。
母女俩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是我娘的功劳!
都是你娘我的功劳!
“走吧,前头带路,带你爹和大伯过去瞅瞅先。”
“这巷子真干净,要不人咋都想当城里人呢,这不光是吃公粮好,还不用吸土,有条件我也乐意,咱玉玲好好念书,以后再不回那黄土疙瘩地方了,就当城里人。”
说话间,几人就到地方了。
邱建军正想夸这院子敞亮,又寻思主家还在呢,先不长他人威风,生生把夸赞又咽了回去。
“叔、婶,这是我头先在小楠家写的买卖契约书,都看下,有没有其他要补充的。”
到了办手续环节了,双方各带了一名证明人,还有中间人周小楠的爸妈,统共在场的大人就有八个。
大家伙传阅了一下,又怕有谁不识字,周小楠和邱玉玲各自念了一遍。
上面写的十分具体,位置、面积、房间数量等等,甚至包括院子里的树,窗户玻璃,和门口的石狮子,大门上的铜把手都一一在列。
刚看的时候认字儿的都是一目十行,这会儿听俩娃读完,事无巨细啊,在场的有一个是一个,没一个不张大嘴巴的。
最后不止买卖双方签字摁手印,还有双方见证人,以及周小楠她娘这个第三方搭桥人,都在两册合同上留了印。
这个时候这样的手续已经算办全了,但邱玉玲是谁啊,她可是受过精细化条框证据洗礼过来的人,不得找什么房管局、街道办备个案啊。
一行人又这么被个虚岁将将十二的小姑娘,晒着大太阳领着溜了一圈又一圈,事儿才算落定。
邱建军感慨,“还是得读书啊,咱玉玲娃懂的这些,枉我一把岁数了,是照样两眼一抹黑啊。”
他下定决心把家里的闲口子,能喘气儿的都送学校去,进不了学的也得撵到扫盲班去。
读好书,受益啊!
邱建设坐着邱建军骑来的自行车先回了,李青梅留下了,她还得给收拾擦洗,看看再往里头填补些啥,另一个还得去给办走读手续。
“给,把你的房契自己收好。”端详了好一会儿,也歇差不多了,李青梅把几张纸一并交还给邱玉玲,让她自己保管。
“你不留啊?我还寻思充公呢。”邱玉玲半打趣,半认真。
“充啥公,用的是你自己挣的,这是你凭本事得的,该你的你就收好,兄弟姊妹救急不救穷,你有这个向着家的心就好。
但家里也没穷到揭不开锅,你就只管顾自己就够了,到底你最小,哪有让妹妹给哥哥们张罗的。”
“行,我收东西最在行了,保准就是那神偷圣手掘地三尺也甭想找到。”说着就把东西接过,先放到一边,也撸起袖子帮忙干了。
“娘,请我姥来咋样?家里有个人在这儿,你们放心,我也安心。”
李青梅思量了一瞬,“能行,明儿回去了,我上你大舅家说去。”
“嗯,你就讲清楚,咱请姥过来,那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一概不用他们再操心,没道理给咱帮忙,让别人养老太太,再说我能养得起我姥。”
“玉玲,娘给你说,心思多放到念书上,你看,眼前的利都是小利,以后的利可是能管一辈子的,知道不?”尽管知道闺女不是那不着调的,但该说的该劝的,她还是由不得要说要劝。
“娘,我都知道,你对我要多一点信心和盲目的信任,懂不?那样你保准能当最有福气的老太太。
以后呀我绝不让你在儿媳妇手底下讨生活,让他们都得争着你,扒着你,你爱跟谁过跟谁过,不爱了就独门独院和我爹潇洒晚年。”她闺女的饼画的又大又圆,李青梅都吃撑了。
“行,娘不指儿子,以后指你,行了吧?”儿媳妇再好也是别人的娃,闺女再差也是自己的娃,还盲目信任,她都蒙着眼睛信她了,去世上打听打听,谁家半大的小娃,能做家里这么大的主?
两个人忙活半天,又去学校宿舍先把铺盖卷搬了回来。
床是双人的,褥子是单人的。幸亏是天没冷。褥子横着铺,两人都只躺上了上半身,腿就搭在光床板上,被子也横着搭住了肚子,就这么将就着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青梅推上自行车,直接回娘家上泉村,邱玉玲让周小楠捎了个假条,请假没去学校。
趁着邱母不在,她直接在系统商城买了现成的老式被褥,和粗布床单,枕头枕巾,一气儿全扒拉全了。反正得编瞎话,回回编不如一次性编。
为了有理有据,她还一趟趟出去,找个没人地方,扛出大麻袋往回走,前前后后走了好多趟,实打实的把用到的东西,都从外头一回回背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