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又称娲皇，女阴，女希氏。
伏羲看了他一眼，眼神莫名，“不然？”
他的表情自然得好像宗承炎问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一样。
宗承炎：“……”
捏马，要不是他看的书足够多，记性足够好，谁知道你说的小希谁啊！
只是……
宗承炎眼神复杂地看着伏羲。
“你们创世神的历史太过悠久，因为无从考据，所以流传下来的传说也比较混乱你知道的吧？”
伏羲“嗯”了一声。
“民间传说你和女娲是兄妹，又有说你们是恋人，不过因为女娲以息壤造人的传说更广为流传，所以我一直以为……”
他咳嗽一声，“我一直以为你跟女娲没什么关系来着。”
大概是坐久了有点累，伏羲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才开口：
“严格意义上讲，这些传说都没错。”
“如果以从混沌诞生的顺序算，吾和小希确实是兄妹，小希是我们三人中最后诞生的。”
三人，那就是三大创世神，伏羲，女娲，盘古。
女娲年纪最小他大概能猜到，不过……
宗承炎好奇，“那你和盘古哪个大？”
“阿古诞生于吾之后。”
诶？
宗承炎微愣。
伏羲瞧他，“尔似乎很讶异？”
“确实，”宗承炎耸肩，“可能盘古开天辟地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我一直以为他应该是最先诞生的。”
果然眼前这是个老妖怪。
“开天辟地确实是阿古，但你可能对创世神有误解。”
“嗯？”
“我们自混沌中诞生，又非天地诞生，天地开或不开，我们都存在。”
宗承炎蓦地想起当时伏羲问花千树今乃何世，花千树说“混沌距今五十六亿年，盘古开天历四十九亿年”。
“也就是说……你们在盘古开天之前，就已经活了七亿年？”
宗承炎觉得自己多少也有点被带跑偏了，那是七亿年不是七年，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突然就觉得七亿年好像也就那样吧……
他可能真的是飘了。
没想到伏羲却摇头。
“那是按你们人类的历法算的，实际上混沌中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存在了多久。”
混沌就是一片乱七八糟的元素，里面可以说什么都有，也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时间和空间那是后世慢慢衍生出的概念，混沌不存在这些。
没有日升月落，没有四季变化，他们随时清醒，也可以随时沉睡，而从沉睡到苏醒过去多久，谁也不知道。
“阿古开天也是因为，小希太无聊了。”
伏羲作为第一个从混沌中诞生的生命，当然是最先适应混沌的，他稳重而冷静，也不觉得混沌有什么不好。
但女娲和盘古不一样，盘古贪玩，他最先学会融合混沌那些杂乱的元素制造新的东西，而女娲活泼，好奇心也强，很多时候都跟盘古一起乱窜。
但混沌又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盘古经常闯祸，或是强行融合元素，被新的元素释放的巨大能量攻击，或是带着女娲去探索新区域，结果被卷进混沌之眼……总之最后都是伏羲给他们收拾残局。
这样的日子一开始还充满新奇和刺激，但时间一久，女娲就觉得无聊了。
整个混沌只有他们三个生物，只有他们才能说上话——伏羲还不怎么爱说话。
女娲试图让盘古利用那些元素创造一些新的玩伴，但他们是怎么诞生的，自己都不清楚，盘古就更没头绪。
“阿古试了很多办法，也确实用那些元素创造了很多的活物，但那些活物都无法交流，又被他丢弃……”
宗承炎：“？？？”
哈？
“不是，他就那么丢了啊？认真的吗？”
那可是活的……
大概是知道宗承炎在意的点，伏羲解释：“元素一旦融合很难拆分，而且混沌没有食物，那些东西不用特意养也有本事活下去。”
顿了顿，伏羲瞥了宗承炎一眼，“如果可以，吾比你更希望阿古把他们都拆分回元素。”
“嗯？”宗承炎不信，“你这么善良？”
没看出来。
“与良善无关，尔可猜猜那些东西后来如何了？”
宗承炎皱着眉，混沌之中的活物，但是不能和创世神沟通，也就是没有思想和灵魂……不能被拆分回元素，会一直活下去，那盘古开天之后它们必然也会存在，那……
想着想着，宗承炎脑子里划过一道灵光，被他飞速抓住，他倒抽一口凉气。
“那些东西……不会是……后来的上古神魔吧？”
他觉得这个猜想过于离谱了，但伏羲竟然点了头。
“阿古开天之后这个世界有了山川河流，有了日月星辰，新的世界比混沌漂亮很多，小希很喜欢，而且因为没有了混沌中混乱元素的干扰，要创造新生命反而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于是有了后来女娲息壤造人。
但是当初盘古在混沌里创造的那些活物还是留下了祸患，如果没有开天，那些东西也就是一堆宠物或者说玩具，自己在混沌里蹦跶，也影响不了什么。
但开天之后，这些东西身上携带的来自混沌的力量，在这个新世界拥有远超常人的破坏力，也就是后世说的法力，也叫神的力量。
为了让女娲创造的人类有更好的生存环境，女娲请求伏羲帮忙驯化那帮神魔。
“你驯化失败了？”
宗承炎见他停下，好奇问他。
伏羲淡淡扫了他一眼，“吾从未失败过。”
“是吗？”宗承炎哼笑，“可我看有的神话记载里，是你将上古神魔灭掉的。你要是驯化成功了你杀他们干嘛？”
“吾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该死。”
伏羲的语气一点点冷下去，是那种肉眼可见的冷，宗承炎甚至能从其中……看到星星点点的恨意。
很真切的恨意。
奇了怪了。
不都说创世神博爱无私包容天地吗？怎么感觉他面前这位藏了很多心事，随时有种要发疯毁了全世界的感觉……
“吾在开天之初便说过，那些东西需要处理，然小希良善，认为生灵皆有存在的价值，吾才将之驯化给了他们苟活的机会，但那也不过是强撑罢了，身死魂灭是它们的宿命。”
他只是见不得女娲伤心。
宗承炎从他的话里品出这么点意思。
宗承炎指尖不自觉蜷缩，沉默了好几秒，才忽然开口：
“我……我想知道，你和女娲……是，是怎么发展成恋人的？”
伏羲女娲本体都是蛇，蛇是冷血动物，本质上和花千树这种木头差别也不太大，反正都是不应该动情的。
但是如果这两人是恋人，他想知道女娲是怎么动心的……他有没有可能，找到让花千树动心的突破口。
然而伏羲的话，却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阿古以身开天，魂归天地，躯衍万物，创世神仅剩吾与小希。”
因为是同一物种，这个世间只有他们最了解彼此，也只有彼此才能帮助彼此，所以两人几乎同进同出，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
“恋人或夫妻，都是后世那帮处于蒙昧阶段的凡人给我们的定义，吾不曾否认，小希也未曾。”
宗承炎：“……”
合着你俩所谓的恋爱还是谣传。
宗承炎眯起眼，突然问了一个很犀利的问题，“你是觉得没必要否认，还是不想否认？”
男人最了解男人，看伏羲对二郎神的态度，也不像是对女娲没有感情的样子。
伏羲这次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宗承炎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才听到伏羲有些飘忽的嗓音。
“嗯，不想否认，吾……也在等她否认。”
创世神言出法随，他当然不会自断心意，但女娲如果出口否认，他就再也没有机会。
那时候伏羲的心态大概类似于，一个死期不定的死刑犯数着日子等凌迟，因为死期不定，所以能活一天是一天。
只是最后，他什么都没等到。
女娲为救万民献身补天，这世间，终于只剩下他一人。
像最初，他最先诞生于混沌，在盘古女娲还未诞生前，孤独游走于那片寂静虚无。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
只是，还是有不一样的，至少那时……他不会觉得空茫茫的难受。
“所以你的意思是……女娲，没有爱过你？”
这话属实是扎心。
他以为伏羲会发怒，但是没有，他只是很平静地朝他望过来，隔了好久才回他。
“小希爱这天地，爱万物生灵，爱她创造的芸芸众生。”
只是独独，不爱他。
听出这层意思的宗承炎简直绝望。
就不能给他点有用的信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