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73年五月,郑厉公和虢公带领郑国和虢国联军攻破王城雒邑,先后诛杀了王子颓,蒍国,边伯,祝诡,詹父,子禽,石速,最终平息了王子颓之乱,参与叛乱之人悉数尽诛。
郑厉公和虢公拥立周惠王复位,随后周惠王回到宫中继位,夸奖了郑厉公和虢公,再无下文。
于是郑厉公找到虢公,两人一使眼色,凑到一起商议,咱们两个拥护周天子复位,东征西讨,立下汗马功劳,这周天子也不言语,就这么不吭不声算了?
于是二人一合计,他不是不吭声吗?好咱们给他来个下马威,于是郑厉公和虢公第二日派兵来到皇宫西阙,居然在这里大摆宴宴,并且邀请周天子前来参加。
这简直惊掉众人下巴,一个臣子到周天子的家里举办宴会,反而邀请周天子参加,这就是喧宾夺主,故意做给周惠王。
周惠王无奈之下,只得前来参加西阙宫宴,虢公告诉周惠王,这次平定子颓等人叛乱,郑国和虢国军队士卒功不可没。
您褒奖不褒奖我和郑侯没啥关系,但是您总得对郑国和虢公将士褒奖一番,所以郑侯特设此宴,请周天子讲几句褒奖军士的话,然后我们好带着他们回家去。
周惠王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讨赏啊!他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我不褒奖他们,这郑国和虢国进队就住在王城不走了。
这帮孙子满口仁义道德,其实没有一个好东西,哎,算了,也怨我,毕竟人家为了自己出工出力,奖励也是应该的。
于是周天子亲自驾临西阙,来到宴席之上,周惠王先是表示感谢诸位卿士,忠君报国,为了平息叛乱,竭尽全力,予以嘉奖。
特别是郑侯和虢公,居功至伟,周天子特赏赐郑侯,虎牢关以东所有土地,作为郑侯食邑,将酒泉(陕西东部一部分)赏赐给虢公,以表其功绩,周王室的土地再次缩减,势力进一步被压缩,郑国迎来短暂中兴。
宴席之上,郑厉公得意忘形,举止言谈甚是狂妄,趁着酒意郑厉公提出。
“启禀陛下!微臣小国君主,从未曾听过国之雅乐,所以微臣请陛下施恩,让乐师演奏雅乐《云门大卷》、《大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
周天子一听脸色一变,眉头紧锁心说郑厉公,你这有点过了,寡人也赏赐你了,你得寸进尺,竟然让寡人给你演奏六乐。
要知道在当时登基森严的社会制度下,周礼有明文规定,周天子的雅颂六乐不是随随便便演奏的,雅乐是在祭祀太庙时候才能用。
而颂乐是祭祀山川鬼神神灵才能用的,合称雅颂六乐。
名为“六舞”或“六代之乐”。
其中有:《云门大卷》、《大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六部乐曲,这都是上古三皇五帝时期祭祀山川大河,四方神灵时候才能演奏的雅颂六乐。
根据《周礼·春官·大司乐》的说法,《云门》为黄帝时的乐舞,用以祭祀天神。
《大章》为尧时所创,用以祭祀地神后土,《大韶》为舜帝时的乐舞,用以祭祀四望,即四方神灵或是指春秋四级神灵,也有认为是指名山大川或日月星辰。
而《大夏》相传为夏禹时的乐舞,用以祭祀泰山封禅,以及会稽山封禅所用。
《大濩》为商汤时期的乐舞,用以祭祀周的始祖母姜嫄,最后一曲《大武》是表现周武王伐纣的乐舞,用以祭祀周的祖先。
这就是周代雅乐的“六舞” 同时六乐又分为两大类,即“文舞”和“武舞”。
以《云门》、《大章》、《大韶》、《大夏》四曲属于文舞,舞时左手执龠,右手秉翟。
而《大濩》、《大武》属武舞,舞者手里拿着干戚神斧,又叫“刑天舞干戚”。
周惠王原本不想答应郑厉公,演奏六乐,但是现在看到满城都是郑国和虢公军队,心说算了,赶紧让他们吃喝尽兴,赶紧滚蛋吧!
于是周惠王忍着怒气,调集了宫廷乐师,开始演奏六乐,太宰召公廖想出来阻止,被周惠王使眼色示意,召公廖只好坐下。
于是西阙盛宴开始演奏雅颂六乐,等到演奏到西周的乐曲《大武》时候,郑厉公已经喝醉了,只见他晃晃悠悠起来。
郑厉公一把夺过旁边侍卫的斧钺,然后随着舞曲《大武》,竟然跳起刑天舞干戚的舞蹈。
太宰召公廖气得一拍案子,被旁边人看住,看向周天子,周天子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因为《大武》当中的刑天舞干戚,可不是谁都能舞的,相传盘古开天后,手中神斧化作干戚神斧,上帝东皇太一将他传到伏羲氏手中,随后传给少典手中。
少典二子,老大炎帝带着干戚神斧离家出走,建立炎帝部落,最后炎黄联盟打败蚩尤,黄帝赶走炎帝,独霸天下。
炎帝临走把代表着炎帝部落的权利象征干戚神斧赐予当时的手下刑天。
最后刑天与帝争神,抢夺干戚神斧的祭祀权,黄帝和刑天爆发激烈冲突,刑天被处死,刑天生前祭祀时候拿着干戚神斧跳的舞蹈,就是“刑天舞干戚”,是代表祭祀权。
从这之后,刑天舞干戚和干戚神斧只有帝王才能使用,到了大禹称王后,将干戚神斧这一神器,伴随九州岁贡融到九鼎的豫州鼎之中,也就是最大的那个王鼎。
并且大禹规定,今后刑天舞干戚只能天下的王者,祭祀大战胜利才能舞此舞。
周王朝建立以后,只有周武灭商纣王之后,祭祀太庙时候才亲自舞了一回“刑天舞干戚”,随后周王朝多少周天子,不管多大功绩,无人敢舞此舞。
今天郑厉公突然出来舞刑天舞干戚,这是赤裸裸的僭越,郑厉公把春秋礼崩乐坏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大胆的骚操作直接给虢公都看傻了,心说姬突,你他妈的疯了吧!
老子可不陪你玩了,你这是找死啊!这刑天舞干戚是你一个诸侯能舞的吗?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虢公直接起身道:“陛下!微臣不胜酒力,告辞,我们虢军路途遥远,先走一步”。
底下人一看,纷纷离席,表示对郑厉公的抗议,周惠王也一脸怒气,拂袖而去。
郑厉公一看玩大了,赶紧装着不省人事,企图找个台阶下,这时候太宰召公廖过来道。
郑侯,嘿嘿嘿……喝高兴了,也跳高兴了,告辞……一路走好!保重身体啊!哈哈哈……。
郑厉公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就听召公廖边走边说。
天子雅颂六乐,乃是周天子祭祀祖宗宗庙,名山大川,天地四方神灵的六乐。
他姬突算个什么玩意儿?竟然还僭越跳“刑天舞干戚”,难道说他功劳自比祖宗周武王 ,还是他有资格和天地四方鬼神争夺祭吗?。
难道他不知道无君无父,不知礼法,狂妄至极就不怕遭到报应,得罪神灵是会折寿的。
常言说的好,人狂自有天收。
郑厉公当即就是一哆嗦,酒醒大半,立即带人上车回新郑,郑厉公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酒后着凉,走到半路上就一病不起 ,满嘴胡话。
当郑厉公的军队刚刚过来虎牢关,郑厉公就一命呜呼,于是纷纷传闻,郑厉公在西阙宴会上的僭越行为,得罪了鬼神,所以被折了阳寿,一命呜呼。
于是乎,这件事越传越邪乎,都说郑厉公不守规矩,僭越周礼雅颂,被鬼神索命而亡,吓得以后再也没人敢僭越听六乐了。
从郑厉公之后,不管是春秋五霸,还是后来的强秦,一直到东周灭亡,再也没有人敢在雒邑听着六乐舞干戚。
郑厉公去世后,太子公子踕继位,史称“郑文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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