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外围义军四十万众扎成的连营,遭遇强敌猛攻,一触即溃。
坚守汴州而被围在连营之中的郑卫节度使颜刚,听到西面杀声大作,忙到西城门楼上观看。只见一彪军打着龙武军的旗号远远杀来,颜刚以手加额道:“天兵降临,匪军死无葬身之地了!”遂率兵杀出接应。
郎建威率领五千甲士一路冲杀到汴州城外,不入城,经过城西南角,继续向东杀去。
义军先前席卷江南、江淮、江汉大地,攻入中原,气势如虹,声势越打越大,简直是势不可挡。因为太过顺利,所以难免轻敌。东路军聚集四十万众围攻汴州,满以为指日可破,哪里知道,急于进军,后勤不济,遭遇恶劣天气,恰好给了官军聚而歼之的大好机会。
颜刚率军与郎建威合流,询问道:“贵军如何如此果敢,竟然趁雪破敌?”
郎建威没空多解释,简单说道:“天子密令,调兵破贼,我们家大人遵令而行而已!”
颜刚听了倒吸一口冷气,打心底吐出一句话:“天子决断圣明!”
这话当真不假,天子决断委实圣明。当然是不是无忧天子本人的决断就另当别论了。决断之时只怕也没想到会有严寒侵袭、大雪连降的情况,但是义军进展顺利、骄傲轻敌的情况是十分明确的。命令成山宰的军队夺取宋州、郎继宗的军队救应汴州,全都是睿智之举,何其圣明!
于是在郎继宗、成山宰两军夹击之下,义军联盟东路军主力遭受毁灭打击,四十万众兵败如山倒!
大赵皇帝卢元龙刚开始还试图组织应战,将军严骏原本是成山宰用苦肉计打入义军的卧底,尽管被封为万户侯、冲天大将军也没心效忠大赵皇朝,这时候趁势作乱。先是高呼:“大赵皇帝崩了!死了!快逃命啊!”把还想抵抗的人都唬得斗志崩溃、仓皇逃奔,大肆搅乱一番。然后又引自己手下倒戈投降官军,在义军内部大杀起来。
成山宰的军队占领宋州之后也向汴州方向杀来。溃逃的义军又遭截击,损失更加惨重,四十万众绝大部分都被荡灭,能突围出去的十中无一。
结果大赵皇帝卢元龙及其五个皇妃尽数被擒,所册封的王侯将相也被擒杀殆尽。另两路大义军的首领——江淮反王郭寿童、江左反王吴宝雄还算有能耐,皆突围而出,手下残存的人马皆不满千,但好歹没被官军抓获,逃得不知所踪。至于河内义军、济北义军、淮北义军的首领,不是战死就是被擒,没有一个逃得出去。
血流遍野。被阳光融化的雪水夹着鲜血,流入运河之中,漂红百里。
东路军主力就这样覆灭。留守后方的余部闻讯也皆胆裂,纷纷逃散。先前打下的千里地盘,转眼又全都丢失。就像赌徒豪赌,钱来得快,去得也快,先是连赢多把,最后一把输光。
另一边,西路军差不多也是这般景象。臧天佐所部精兵强将从南面进行背后攻击,义军大乱。北面又有执金吾项忠、讨虏将军耿可泰、荡寇将军尉迟圭、陈许节度使陶铁拐等诸将,各率所部趁势夹攻。
先前豪气干云围攻南阳的西路军主力,先是囤粮重地被官军夺取,后勤断绝;然后被包抄围困,围了数日之后军心便即崩溃。困境中的乌合之众,惊恐之下完全失去组织,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只待宰割。
结果西路军同样一败不可收拾。大晋皇帝武并州与皇后柳月嫦凭能耐突围成功,徐氏四姐弟——大姐魏王妃徐倩吟、二姐皇贵妃徐倩哦、三弟黄门侍郎徐倩咏、四弟黄门侍郎徐倩叹也跟着突了出去,但是断后的魏王袁威战死。
后来武并州率领残部逃回河东老家,由于叛徒出卖,被河东节度使郎继祖一网打尽,毕竟还是没有好下场,结果是与其妻柳月嫦等被押赴京师凌迟处死示众的下场。吟哦咏叹姐弟为保命只得做了达官贵人的侍妾与面首。那是后话。
西路军的其余各家——河南义军、江汉义军、巴东义军、巴西义军、黔南义军、湘西义军,全都受到毁灭打击,首领全都或死或擒,即便有些残兵败将逃出去,也都一蹶不振,再也不成气候了。不在话下。
三大军阀与朝廷兵马合力,遵从无忧天子密令,果然一举击灭两路义军。三大军阀事先就觉得天子这一招英明,事后果不其然,验证了那是无比的英明。三大军阀互相怀疑,都派得力手下到骊山行宫查探,要查出究竟是谁在摆布天子,否则天子怎能有这样的高招,必是受到别人摆布。但是查来查去,都没发现有谁在摆布天子。
无忧天子还是那样狂妄自大,一扫先前恐慌的样子,接到战报之后仰天狂笑:“啊哈哈哈……知道朕的厉害了吧!有道是:‘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贼军先前虽然猖獗,如今不正是这个下场!”
伺候在皇帝身旁的大太监木效忠、易秉忠附和道:“那是!陛下威武!”“陛下是得天命的中兴圣主,何惧逆贼?”“逆贼敢称伪帝,不自量力,转眼便被陛下这真龙天子荡灭!”“陛下威武!威武!”
受三大军阀派遣的得力手下,暗地里尽力查探,但都查不出有什么不对,并没发现有人能够摆布天子。日常能够接近天子的人,可以逐个排除,都不是。
三大军阀得到手下密报,不肯相信,仍然断定必然有人摆布天子,叫他们继续查探下去。
再说义军联盟。东路军、西路军相继覆灭,中路军又岂能支撑?
中路军众家首领紧急会商。吉义当机立断,提出既不能就地坚守,也不能散伙各自逃命,必须合力撤退,退回江南!
众家首领皆信服吉义,立即同意按照吉义的决断去做。
中路军主力迅速撤离许州,尽快向着东南方向撤退,以求保存力量,退回江南。
可是离开江南已远,退回江南谈何容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