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府是淮西重镇,商业发达,其中商户,军户的占比较重。
从洪武四年开始,庐州府的粮价就连年上涨,但涨幅都不大,以前是一两银子两石粮食,现在是一两银子一石半粮食,这点涨幅对于州府内的百姓来说,还是可以承受。
十天前,庐州府的粮价又上涨,府内的百姓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造成多大的骚乱。
直到那些家中缺粮的人去粮市,才发现粮价并不像以前一样,只上涨一点点。
\"什么?五两银子一石粮食,你怎么不去抢啊\"
\"就是,这没有天灾人祸的,怎么粮食上涨这么多\"
\"以老朽来看,应该是那些当官的贪了粮食\"
.......
庐州府粮市内,已经聚集数百名百姓,这些百姓一大早就来排队买粮,可没想一来就看见粮市价格上涨,而且远远超出以往的价格。
粮市内的动静越闹越大,消息通过百姓们口口相传,不一会,周围就人满为患。
粮市内的钱粮官不得不出来做出解释:
\"父老乡亲们,这粮食价格是根据市面上粮多粮少决定,目前在整个淮西地区产粮都有所下降,所以粮食价格就比较高\"
\"这是正常情况,父老乡亲们还请多担待,都散了吧\"
钱粮官不说还好,一说下面的百姓就炸了锅,一位缺了一截胳膊的中年老卒说道:
\"放屁,他娘的,洪武爷把田亩都分给农户了,还让农户去开荒\"
\"怎么可能现在还缺粮,肯定是某些蛀虫把粮食吃了\"
一位六旬老汉,满脸激动,几声咳嗽之后,站起身来说道:
\"洪武爷在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有人却在从中捣乱,断我们生路,我们绝不答应\"
旁边的青衣书生也说道:
\"粮食关乎我们这些百姓的身家性命,价格不可太高\"
钱粮官见这些百姓七嘴八舌,没有散了的打算,干脆关门闭市,眼不见,心不烦。
钱粮官这一关市,他可是爽了,只是从这一天开始粮价就蹭蹭上涨。
十两银子一石粮食。
十五两银子一石粮食。
二十两银子一石粮食。
.....
到最后,这粮食的价格比元末时期的四十两银子一石粮食还要高。
这些在庐州府内的百姓还算是比较富裕的家庭,硬是撑到了粮价涨到四十两银子一石粮食。
但看这节节攀升的粮价,百姓们终于忍不住了,又跑到粮市,要求钱粮官开仓放粮。
钱粮官可不在乎这些百姓的要求,一副官老爷的态度,理都不理这些平民百姓。
人群中的伤残老卒怒了,开口大声说道:
\"娘的!!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他娘的太欺负人\"
伤残老卒拿过手中的酒壶一口喝完,随后摔在地上,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满身的刀剑伤疤:
\"老子十几岁就上了战场,面对北元的铁骑都没有退缩,还能让你们这些官老爷的软刀子扎\"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且看俺如何敲鼓鸣不平\"
人群中的六旬老汉说道:
\"义士,你是要去敲应天府的登闻鼓,这可是会惊动洪武爷,你不怕死吗?\"
伤残老卒嘴中发出哈哈哈大笑道:
\"俺在洪武爷手下当过士卒,了解洪武爷的为人,肯定会为百姓做主\"
\"更何况就算触怒洪武爷被杀了,也总比因为一口吃食而死要痛快\"
\"只是俺家中老娘还望各位父老帮忙照顾一二\"
附近的百姓纷纷答应,有人为他们鸣不平,他们就应该顶力支持。
六旬老汉从人群中挤出来道:
\"哈哈哈,好,老朽单身一人,活了一甲子,也活够本了,今日就随你走一遭\"
两位好汉结伴而行,身后跟着一群百姓,里面有男人,女人,有商户,有乞丐,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应天府而去。
应天府宫城下的承天门外,有一面登闻鼓,是老朱制作御制大诰的时候,专门设立,为百姓鸣冤而用,每天都有一名御史专门照看。
登闻鼓从设立至今还没有响过,就在朱标出宫不久,承天门外就鼓声震天。
宁寿宫中
老朱正在批改奏章,猛然听到登闻鼓响声,豁然起身,殿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小吏,他就是今日看守登闻鼓的御史,小吏一进来就开口道:
\"皇上,应天府外来了一大批百姓,正在击鼓鸣冤,为首的是一位老者还有一位中年男人\"
\"快!把他们请进奉天殿,走大明门,另外通知太和殿的文武大臣,奉天殿议事\"
承天门外的动静,惊动了应天府百姓,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站在登闻鼓下的两位好汉,在万众瞩目下,被数百金甲侍卫带入皇宫中。
一些淮西世家的眼线,看见这一幕,早就飞鸽传书,告知各家的家主。
\"呜.......\"
象征着鸣冤的号角,从宫门两旁响起,大明门缓缓打开,一行人从中而过。
这大明门可是有着不同凡响的意义,当年朱标迎娶常英子走的就是大明门,如今老朱让他们也走大明门,可见老朱对登闻鼓的重视。
奉天殿
老朱一身简朴的常服高坐龙椅之上,底下的文武百官穿着红,蓝官袍立于大殿两侧,大殿中间跪拜着二人。
\"草民刘二铁,张印,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朱声音平和道:\"起来说话,两位有什么冤屈尽管说?\"
刘二铁,张印二人虽然不懂皇家礼仪,但也知道拜见君王的规矩,站起身低头说道:
\"草民有冤,庐州府的粮价已经高出天际,百姓们都活不下去了\"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朝廷新政的成果百官心里都清楚,怎么粮价反而会上涨,老朱面无表情的道:
\"说下去\"
\"本来这几年来,粮价就有所上涨,上涨幅度不是很大,庐州府的百姓也就忍了\"
\"前几天,庐州府粮市以淮西粮食产量少,官粮上涨居然到了五两银子一石,我们这些百姓就和庐州府的钱粮官争辩了一番,可钱粮官直接就关停了粮市,导致庐州府的百姓只好去买私粮\"
\"但私粮的价格现在是越来越高,我们这些底层的百姓都买不起了\"
老朱语气冰冷的道:
\"私粮现在是什么价格?\"
\"五十两一石粮食,可能现在更高\"
刘二铁今日是抱着必死的心而来,说起话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有顾忌君王和朝中大臣,自己临死前能和洪武爷对奏一番,也不枉此生。
朝堂上,陷入死一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