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对师生一个定居到上海,另外一个回到自己的家乡之后,见面就不那么频繁了。不过尊敬师长的徐久照还是每个星期都会固定的给老师打一个电话问候,这让邹衡新很高兴。还是小弟子显得贴心啊,那两个学生忙的一年到头见不到人,打电话的次数也没有徐久照一半多。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那两位师兄。在现代师生之间的羁绊比起以前的师徒关系可薄弱多了。更何况,现代生活的忙碌让他们每年见自己父母的次数都大幅的减少。也就把邹衡新当成唯一师长的徐久照在认认真真的请安问候,把两个师兄对比得顿时成渣。
他们是直接从北京过来,然后打算从石家庄做飞机回上海。炕柜还有两件瓷器都一起托运,只有麻仓土被随身携带,因为这太珍贵了。
师生两个见面都很高兴,近况在电话当中都了解,徐久照就对老师说了说在北京的见闻。
“哦?真的是麻仓土吗?”邹衡新顿时双眼发亮。只要是传统陶瓷传承下来的艺人,就没有不知道这种土料珍贵的。
徐久照点头,他看了蒋忻一眼,蒋忻就把那土料从行李包里拿了出来。
邹衡新带上老花镜,细细的看了半天,点头说道:“嗯,确实符合麻仓土的各种特征。”然后他直起身,感叹:“你们的运气真是很不错,竟然能遇到这种绝迹了快要三百年的瓷土。”
徐久照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当时跟蒋忻还需要辨认不同,他可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麻仓土。
这种土料说是从明朝初期就开始绝迹,可是实际上只是枯竭而已,并没有达到灭绝的状态。
枯竭的资源没有办法支持大批量的生产,而那些最后的土料则被收藏了起来,这些土料都被留待服务皇室,民间当然就见不到了。偶尔皇室指定的时候,会启用这些土料制作小量的瓷器。
到徐久照那个时候,麻仓土的存量确实不多了,可是也有个一两方那么些。徐久照想过,这块土疙瘩就应该是从御窑厂流出来的。这些后世人不知道的情况,徐久照却是不能说的。
邹衡新对麻仓土看来看去,显得爱不释手。徐久照笑道:“既然老师喜欢,这麻仓土您就留下吧。”
邹衡新惊讶的抬头:“这怎么能行?这么珍贵的东西。”
蒋忻也说:“邹老,这块土料就送您。这种已经绝迹的瓷土只有在您的手中才有价值。”说这话的时候,蒋忻内心也是有一点滴血的。实际上第一眼看到这个土料的时候,就想着让徐久照拿这种瓷泥去参加法国国际双年展,能给久照获奖提高不少保障。
可是看现在邹衡新很喜欢,他就只能这么说了。谁让对方相当于是徐久照的娘家人,是他要极力讨好的呢。
邹衡新皱眉:“不行,这太贵重了。”像是这样已经绝迹的土料,可以说是比黄金贵重也不为过。
蒋忻说道:“也没有多贵,只是花了一千五百买回来了。”
邹衡新说道:“你们那是捡漏得回来的。不能那么算。”
徐久照诚心要孝敬邹衡新,和声劝了劝。而邹衡新又是真心喜欢,迟疑了一会儿有了主意。
“这样吧,我就留下一点。这东西我要多了也没有用。”邹衡新在土疙瘩上掰下来拳头大小的那么一块,“有这么一块就够我做一个展盘了。”
邹衡新举着那块拳头大小的土块,很满足的说道:“能有一块麻仓土制造的瓷器,我老头子这辈子也值了。”然后他看着徐久照说道:“这剩下的久照你就带回去。你不是要去法国参加展览吗?就用这块麻仓土做料,也好得个第一名给咱们争光添彩。”
说实话,麻仓土虽然珍贵,可是徐久照从来都没有想着利用这一点去参加展览。他觉得就算是普通的瓷泥,到了他的手中也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这不得不说,是一种位于大师境界之后才能有的自信。
峰回路转,蒋忻正高兴,他也说道:“是啊,久照。正好可以用来创作参展的作品。”
邹衡新让人把那一小块土料收起来,蒋忻也把剩余收好。
邹衡新说道:“麻仓土这种土料几乎不用怎么调配就可以直接使用,不过你要记的仔细的把颗粒杂质去干净。麻仓土瓷器的成品特性我也讲过,你要好好的利用这一点,突出这一点针对性的设计作品。”
“我明白了,老师。”徐久照点头。
麻仓土的透光性非常的好。顶级的瓷泥制作出来的瓷器即使是有一厘米那么厚,光芒打过来也能穿透瓷胎露出蒙蒙的光亮。而那些不好的瓷泥制作出来的压根就不透光,还非常的压手。
所以,制作作品的时候就要考虑到麻仓土的这个特点。
在邹衡新那里听取了建议,让徐久照有了些头绪,可是具体要怎么做还要好好想一想。
俩人在邹衡新那里待了一天,第二天就坐飞机回到了上海。
几天后,徐久照接到了特拉泽尼勋爵的电话,对方邀请他到欧洲一行。
特拉泽尼不遗余力的向着自己的朋友圈辐射着《星空少女》的魅力,终于慢慢发酵,引来欧洲各国的收藏爱好者争相参加他的聚会。一时之间,能够应邀参加特拉泽尼的聚会,竟然成了欧洲收藏界非常荣耀的一件事情。
到了这种地步,即使特拉泽尼不怎么主动去宣传,徐久照的大名也已经让人耳熟能详。
特拉泽尼不得不邀请这位创作人正式的去露个面。
吴淼知道以后简直兴奋异常:“小师弟!你一定要来,不管怎么样这是你在欧洲艺术圈的第一次亮相,无论如何,你也不能错过!!”
吴淼的声音穿透手机,让徐久照不得不拿的远一点。
“可是,我最近正在忙。”徐久照是真的挺忧愁,比利时的订单,再加上要设计参展作品,他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去露脸。
“不行!就算是暂时放弃这一次的双年展,你也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吴淼说的毫无转圜余地。
蒋忻伸手向着徐久照,徐久照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机交给了他。
蒋忻说:“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也不能耽误双年展的事情。我会亲自跟特拉泽尼勋爵联系,跟他确认具体的行程安排。”
“……”吴淼有一种被抢了经纪人工作的感觉,“那好吧,你们看着安排。总之这一次的行程对于提高久照的声望很重要。”
挂断了电话,徐久照皱眉:“真的要出国吗?太浪费时间了吧?”
蒋忻笑了一下,他抬手蹭了蹭徐久照的脸颊,然后在徐久照皱着的眉间亲吻了一下:“别担心,我都会安排好的,不会耽误太长的时间。”
现在徐久照的生活大部分都是蒋忻在打理,吃穿住行不说,连工作上的行程安排徐久照也会交给蒋忻。
蒋忻会非常认真的列出时间规划,徐久照只需要按照时间表的安排,轻轻松松的就能完成很多事。
按理说,像徐久照这样独立负担一个工作室工作量的陶艺师应该请一个专门的助理,只不过蒋忻舍不得把这项工作交给别人,只是自己亲自上阵管理。
在蒋忻的安排下,徐久照能够挪出十天的时间。蒋忻打算的很好,这次出国还可以跟徐久照旅游参观一下。
列好了行程表两个人就启程飞往了比利时,抵达比利时之后吴淼已经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
“对了,久照你有没有带参加宴会的服装?”在酒店安顿好了,吴淼拍了拍脑袋懊恼:“都怪那天蒋忻半路插话,我忘记提醒你们了。”
蒋忻斜睨了他一眼:“你这经纪人也太糟糕了,连这点事情也能忘记。”蒋忻打开行李箱,把里边的服装放进衣柜:“我都已经带了,真指望你现在就抓瞎了。”
吴淼不服气的说:“我虽然忘记提醒了,可是我又不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临时租借也可以啊。又不是人人会为了参加一次宴会而专门准备一套新衣服,有专门的服装店承接这种业务。”
蒋忻直接说道:“我就是怕你这样,还真让久照穿别人穿过的衣服?”蒋忻用一副看罪人的目光看着吴淼。
吴淼无奈的说:“人还回去之后都是要全面消毒清洗的,又不是不卫生。”小师弟都没说什么了,蒋忻倒是意见这么多。
知道在这种切身事物当中蒋忻有多么讲究,徐久照说:“反正我们衣服带着呢,就不用再说这个了。”
吴淼如蒙大赦,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给徐久照看:“你看看,这是到时候会参加宴会的人名单。你先认个脸熟。”
这段时间吴淼也不是闲着的,他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分析那些人会对徐久照的作品感兴趣上了。
徐久照看一眼就觉得头大,这些外国人猛的一眼看去让他分辨真是有点困难。
尽管无奈,可是逃避不是徐久照的性格,只能坐在那里认认真真的跟着吴淼认这人脸,听他讲述这些人的身份背景。
而蒋忻在一边,边听边整理俩人要参加宴会的时候穿的衣服。
他带的衣服是早就给徐久照做好的定制晚礼服,完全贴合他个人气质设计的。保证徐久照穿上之后修身舒适不说,还能够更加突显他身上那种严谨、学术、英俊、儒雅的特质。
脸上一本正经,内心想象着徐久照穿上这身衣服,蒋忻口水泛滥、化身成痴。
特拉泽尼这次举办宴会的地点不是在他自己的豪宅,而是专门的一家宴会酒店的二楼大厅。
这次参加的人数特别的多,他不得不从自己家的宴会厅挪到这个可以容纳百人的场所。
这段时间特拉泽尼举办的聚会比起去年一年的还要多,虽然花销不小,可是特拉泽尼特别的满足。
一开始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聚会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简直引起的新的潮流。这一系列的聚会举办下来他自己的知名度直线上升,也结交了一些新的合作伙伴,发展了新的业务。
这些获益,让他更是热爱把这一切都带给他的“少女”。
其实特拉泽尼本人并不喜欢再次见到蒋忻,一见到他,勋爵先生就会想起“少女”并不属于他的心塞现实。
可是在这个夜晚,作为宴会主人,蒋忻和徐久照作为重要的客人,他还不得不礼貌得体,面带笑容的向着嘉宾介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