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见上皇林泽命危矣【标题】
太上皇脸上露出几分兴味,打量着垂头不语的林泽,突然笑了。“须知状元榜眼轻易可得,探花二字却得生得容貌出挑才堪胜任了。当年林卿丰神俊朗,气质翩然,已然是公子无双。你,抬起头来,也叫我瞧瞧!”
一听这满是打量的口吻,林泽心头不详的预感便越发的沉重了起来。自打他入京以来,不,或者说,自打他踏足官场以来,他还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心里头像是压着沉重的石头,逼迫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太上皇此人性情如何,林泽不是没有听说过。在水湛的描述里,太上皇并不是一个面目可憎的人,虽然他好大喜功,又刚愎自用,但是却也没有坏得不可救药。然而,林泽出入深宫禁苑多次,却意外地没有一次碰上太上皇。
似乎,在有意无意间,被刻意的避免了这样的相遇。
水清眼神微微一闪,看着躬身垂首的林泽,勾唇笑道:“小林大人可是害羞了吗?皇祖父最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你不要太拘束了。”
太上皇闻言,也只以为林泽迟迟不抬头是因为胆怯的缘故,又听水清这么一说,顿时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也温和了几分,“难得听你这孩子这么惦记一个人的,着实要人好奇了。小林卿不必拘谨,抬起头来说话吧。”
明明是温和的口气,却无端的让林泽额角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住太上皇那犹如实质的目光。林泽给自己做好了一番心理建设后,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来。
初夏未至,然而阳光却较之早春明显炎热了许多。皇宫中的柳树枝上隐约传来几声清脆的蝉鸣。波光粼粼的湖畔也像是被骄阳渡上了一层薄薄的日光,水面上层铺的荷叶将这片清澈的湖水染成一片碧色。
太上皇怔怔地看着面前微扬着脸的少年,脸上温和的神色顿时僵住。
那样眉目清婉的样子,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的像是能看透人心,如同染了胭脂的唇瓣即使是寻常的微微抿着,却还能瞧见嘴角上翘的弧度。
犹记得,那年他还是众皇子中的一个,没有大哥的文韬,也没有三哥的武略,甚至连六哥的机敏,八哥的善辩也沾不到边。在父皇和母后的眼中,他的存在感那样低,几乎是被众人遗忘在皇子的队列里。即便,父皇膝下的子嗣并不繁盛,可他,却始终未曾受到重视。
似乎……也是这样的一个好天气,父皇的亲妹妹,向来在朝中也举足轻重的大公主在府中设下了牡丹宴。百花之王,争相竞放,姚黄、魏紫,相映成辉。在那花瓣层叠,水波潋滟里,他的目光却无端端地被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漂亮的少女,一身杏白底弹墨提花荷叶裙,松散的流云髻上只斜斜地簪了一只串珠吊穗玉石篦。在那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犹如百花斗艳的官宦小姐之中,唯有她,清淡雅致,恰似芝兰玉树,别具一格。
后来,他辗转打听到了她的身份。原来是当朝沈相嫡女,沈宛。
自从知道了她,生活中就如同处处都能看见她的身影。母后同皇妹说起大家闺秀时,会含笑提起她。父皇留下看重的臣子在勤政殿垂询时,会朗笑着提起沈相家门有幸。大公主设宴时,纵然他过去从来不爱出席这样的场合,却不知为何,心中有一处会偷偷的喜悦起来。——大约,是想到,她也在。
他永远不会忘记,与她的第一次交谈。她安然浅笑,站在湖畔,风轻轻地拂过她的青丝,带来缕缕幽香。他听见她微笑着说:“九殿下。”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他为了能够配得上她,有多努力的向上攀爬。以至于当他终于能够有资格向父皇求娶她的时候,几乎要得意忘形地笑出声来。
他永远忘不了,燃着龙凤喜烛的洞房里,他揭开她的喜帕,迎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那样的通透纯净,连同她嘴角浅浅的梨涡,一一看在他的眼中,竟比那日的美酒更醉人心田。
可后来呢……
他想要给她更多的东西,不只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爱。他还想,把天下都握在手里,想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他越来越执着于权利,也越来越贪婪。皇位的宝座时时刻刻地吸引着他,为此,他不惜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人脉和关系。
联姻,结交大臣,虚以为蛇……
她的脸上笑容慢慢的少了,然而他却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暂时的,等他登上了皇位,到时候,一切唾手可得。为了能够得到更大的支持,他娶了李氏,李大人是父皇最看重的臣子,往往他的一句话可以瞬间关乎最终的结果。为此,他不得不降她为侧妃,以正妃之礼迎娶李氏过门。
他终于登上了帝位,那时候的豪情万丈,满腔热血,冲击着他。使他暂时忘记了,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忘记了宫廷倾轧,忘记了一个女子,若得不到夫君的怜爱,面临的也许是风剑霜刀。
直到他安定了朝堂内外,回首想要将这些与她分享时,却猛然发现,她变得瘦削、沉默,那双原本清澈灵动的双眼,也失去了过往的神采。她就像是一朵渐渐枯萎的花,尽管外表依旧是那样的光鲜,然而内囊却慢慢的锈蚀着,将她的生命蚕食鲸吞。
太迟了,哪怕想要封她为后,他却也要顾忌朝中大臣反对的声浪。沈相年纪渐高,已经不能在朝堂上一锤定音。沈家一门人才辈出,却大多是文人风骨,不屑争持。他无奈,只得以皇贵妃的尊荣加在她的身上。
然而,她拒绝了。
拒绝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当着满室宫眷,半点情面不给他留下。
她冷冷地看着他,无神的眼中一片空洞。她问:“皇上,你知道臣妾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吗?不是皇贵妃,不是皇后,这些虚无的称号,于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助益呢?”
“臣妾只想要皇上念在曾经的情分上,还臣妾一份清静。请皇上再不踏足臣妾宫中,也请皇上……断了与臣妾的情分。”
他从未听过她那样冷漠的声音,字字句句像是被霜雪覆盖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扎在他的心口。身为君王的尊严提醒他,她是这样的不识好歹,他应该冷一冷她,教会她什么叫服帖顺从,也教会她,在他的面前,不该有“恃宠而骄”。
他真的没有再踏进她的宫殿,从那一日她说出那些话后,承乾宫的大门便再也没有打开过。宫中不缺美人儿,纵然不去承乾宫,他也有别处可去。长春宫里,住的是正得宠的慎贵人。同样是清秀可人的容貌,只因眉眼间的几分神色像极了她,说话时轻柔的语调也好像与她如出一辙,他便破例封了她封号。
小小的贵人,竟也有封号。遍观阖宫上下,只怕也只有慎贵人有这样的恩宠。然而,“慎”与“沈”同音,这样小小的秘密,却只隐藏在了他的心底。
那一晚,他在长春宫歇下,怀里是眉目清秀的慎贵人温声软语。可那一声悲鸣,却像是打破黑夜的重重一击,连自己是怎么走出长春宫的,他也毫无头绪。满心只有一句话,“沈娘娘薨了。”说的是谁?沈娘娘?
冰冷的脸,手也凉得让他浑身都要发抖。他瞪着她,她却睡得那样安详,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如果不是她的脸色那样苍白,他真的会以为,她正在睡着。
“宛儿,醒醒,别闹别扭了,我在这里呢。宛儿……宛儿,你醒醒啊,你回答我!你应我!”那一晚,他发了疯一样在她的睡榻边暴跳如雷,然而声音激昂却始终不敢身上去折腾她。他,舍不得,如果打扰了她,他会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沈宛走了,悄无声息,却也惊天动地。
他的心像是和沈宛一起长埋在一处。
“生同衾,死同穴。”那日王府凉亭,沈宛手里捧着一对陶土做的娃娃,笑得眉眼俱弯。那时的他,还是一个才封了亲王的皇子,那时的他,还不曾有问鼎皇位的野心。那时的他,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女人,只想好好待她,待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宛儿,宛儿……”夜半无人时,他也会叫着沈宛的名字从梦中惊醒,总想着也许他这样时时刻刻的记挂着她,她就会心软了。他忍不住会想,她会不会也有一点点的舍不得,舍不得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还是,她生气了,再也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九殿下。”那日杏花春雨,湖畔相遇,沈宛鬓间的海棠娇艳欲滴,看着他,柔声笑道:“殿下,沈宛若堪当窈窕淑女,殿下可愿意一逑吗?”
那一刻,呼吸微窒,一双眼睛里只装得下这个笑容恬淡,清雅淡然的女子。
“你……”太上皇的声音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嘶哑的不像话,“终于,肯……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相爱相杀呢?
……说好的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呢?
……说好的一见太上皇林大哥小命不保呢?
红果果的标题党简直掉节操无下限应该自戳双目以死明志!←_←
此章又名【标题党你尊是够了够了!】
此章还名【原谅每个花甲老人都有一段放荡不羁的青葱岁月】←_←泥垢,酷爱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