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自土木堡后,尚书王佐在那一战中殉国,一直空缺,顶替的是户部左侍郎许林,如果不出意外,到了年底岁关,他的代理期限到了,就可以自动转正。
经过内阁召开会议,拟批红注,便可以加升进部!
可刘铮这一句话却是直接让他如吓破胆的鹌鹑般,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了。
赶忙跳出来躬身:
“陛下,此人其心当诛啊!户部从未贪墨陛下所赐抚恤金一事!微臣尽心尽力,从不敢在其中谋私,他这是诬陷、诬陷啊!”
这句话说出来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可是其他和许林交好的臣子们也还是硬着头皮道:
“陛下,许侍郎平日里尽心尽责,户部应该不会出现这般纰漏,还望陛下明察!这小儿黄口白牙就要状告户部,本大人且问你,你乃军户否?”
明律,军户者不可参加科考,当世代为军也。
但是这个大人很明显是忘记了京城保卫战中,朱祁钰和于谦等人召集了一大批的备操军,这些人里面可大部分不是军户,而是平头百姓家的孩子应征入伍。
其他的监考官也是朝着刘铮面带不惑,毕竟在殿试完毕的时候,谁都想着给朱祁钰一个好印象,想给这些监考大人们一个好印象。
刘铮倒是好,直接状告六部之一的户部,所谓官官相护,职场就是人情场。
你这还没有当官呢,就开始搞事情,这么沉不住气,自然是没有人看好他。
而朱祁钰对刘铮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昔日他谈及社稷之基,刘铮能够顶着压力说出自己想法,在朱祁钰心中留下了一席之地。
“好了!诸位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天底下的学子来当官都是为了能够为大明效力,刘铮,朕问你,你说户部贪墨抚恤之银,可有证据!”
说实话,朱祁钰早就知道刘铮收了银钱,锦衣卫早就报告了一番,只是之前交纳银钱的时候人太多,他没有注意,但是不代表他事后不会统计和询问锦衣卫。
“草民自然有证据!”
说罢他将怀中的七两银子拿了出来。
“这便是证据,草民参加殿试前,户部参事王全大人曾将银钱给草民,言之为当初抚恤一事,足有五十银!可是草民只拿了七两,这是陛下给草民的,草民受之,余者,草民接不受!”
而许林看到银钱借题发挥:
“住口,你这不忠之人,刚才陛下问之,可有人收受银钱,你不交,是为何意,如今拿出银钱哗众取宠,分明是栽赃陷害!”
面对许林的插嘴,朱祁钰忍不住了,给了成敬一个眼神,他立马会意:
“许大人好大的官威,这里莫非是你户部衙门?”
被成敬这阴恻恻的一声,许林连忙不敢多言,只是悻悻的看着刘铮。
如果目光能够杀死一个人,刘铮...嗯,许大人的杀伤力还是略显青涩。
“刚才护送刘铮的锦衣卫何在!”
在朱祁钰的一声厉斥中,王昌伟赶忙朝着门外锦衣卫询问而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飞鱼服的干练汉子跟着王昌伟而来。
本来看到这个锦衣卫,许林心中暗道有救,毕竟面熟,一起喝过酒。
“你如实向陛下禀告,如有隐瞒,哼,这身皮,你们家到你这里就没了!”
王昌伟慎重的对那锦衣卫道,其他的人一看王昌伟这狗腿子还威胁上了,顿觉不妙。
那汉子不敢做多想。
“卑职奉皇命护送学子刘铮、吴刚等一批人入殿赴考,学子刘振,收银七两,吴刚收银二十两,李明收礼品...”
“好了,别说了,你就说说,学子刘铮当时收银的情况吧!”
朱祁钰打断不耐烦的问道,那汉子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作为锦衣卫,察言观色是他们的生存要则之一。
他哪里不知道朱祁钰对刘铮很是重视,结合这些朝臣们,尤其是户部侍郎许林殷切的目光。
他觉得,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好。
当即躬身:
“回禀陛下,臣当时见......”
说罢便将自己所见如实说了出来,丝毫没有看到户部侍郎许林的脸色简直不要太差。
朱祁钰一拍龙椅,愤怒之色一闪而过,如果真的是和刘铮说的一样。
那么自己就是被当成傻子一样玩耍了!
“朕知道了,你且退下!许侍郎,刚才你可听到了,这学子,可否为血口喷人?”
其他的考生们看着朱祁钰刚开始还是笑意盎然的模样,突然间就变了脸色,暗自感叹,君威难测,也是头一次感受到了官场的险恶。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户部侍郎哎,那可是当朝三品大员!被当今陛下如此质问,丝毫不给面子。
许林只觉双腿发软,却是纳头而拜:
“陛下,臣冤枉啊,臣确实是按照陛下旨意下发,户部银钱不多,确有一些百姓,臣有所克扣,但是也没有这般,十之发三,臣,只是克扣了一两,且有户部文书告知!”
他心里怎么不明白,这是底下人搞的鬼,但是现在陛下要拿自己说事,还是先把自己的水表干净了再说。
老朱家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自己区区一个户部侍郎,老朱家宰的还少吗?
朱祁钰听到许林如此,自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门门道道。
“金濂,朕命你刑部彻查此事,届时,这户部尚书一位,朕觉得也是时候有了着落。”
这句话听在金濂耳中,无异于是晋升的信号,刑部虽为六部之一,但就是和工部半斤八两,但是要进了户部当尚书,权势不言而喻。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此案,还请陛下准许,锦衣卫衙门、大理寺会同臣刑部一同审理,也好免人诟病。”
许林听罢更是想要破口大骂,你这老小子是为了晋升不择手段啊!
众所周知,当刑部、大理寺和锦衣卫衙门共同办理一件案子的时候,纵然你什么都没有,也能给你无中生有。
更何况他屁股本来就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