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竟是身为人子能说出的话。
梁实的大儿子说完立刻就后悔了,他看到自己的爷爷奶奶,父亲,以及村长、张大夫的脸色都变了。
他又立刻找补了一句。
“我是担心我娘太受罪。”
但已然晚了。
村民们立刻对其进行道德上的批判。
“这是当儿子能说的话?”
“不孝,实在是太不孝了。”
“这要是我儿子的话,我非得给他吃一顿竹板炒肉。”
“哎,这梁家的大孙子,废了。”
村民们无一不是摇头。
梁实大儿子脸色一寸寸变白,他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再傻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就算是心里真的这么想,也不能说出来。
这话他爷爷奶奶可以说,他爹可以说,唯独做晚辈的不可以。
“回自己的屋子里去,净给人添乱。”
梁铁头佯装生气骂了一句。
梁实的大儿子,便唯唯诺诺的回了屋子。
但于事无补。
他们的母亲正躺在炕上生死未卜,可生下的四个儿子,竟然没有一个在她的炕头跟前。
最小的五岁儿子尚且可以说一句年纪小不懂事,其他三个也该到知事的年纪了。
村民们也是议论纷纷。
“这儿子啊,白生了,养这么多儿子有什么用,没有一个心疼自己娘的。”
“是呀,人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梁家的几个孙子......”
这村民说着便摇摇头。
“怪道这晓梅就躺在地上给梁实揍,这给谁,谁能受得了。”
“要是我,我非得跟梁实拼个你死我活,我伤五分就要伤他三分,不可能等着他打我的。”
说话这人是方圆几个邻近村子里有名的“悍妇”。
男性村民本想反驳来着,一听是“悍妇”的声音,算了,不敢得罪。
他们同情地看看这悍妇的夫君,真可怜,幸好他们没有讨这样的媳妇,不然真没好日子过了。
这“悍妇”其实就是力气和男人差不多,然后她全家为了她能够嫁出去,就让她出门在外,装温柔。
她想着嫁人不管嫁给谁,凭着她的力气,哪个男人都奈何不了她。
她在外就装乖乖女,她要是不说话,不表现出来,到了花期,不少男人惦记着。
而她的夫君拔得头筹。
这男人的脸略微有些苦涩,心里苦但不敢说,他还记得当时他迎娶她时是多么开心兴奋激动,新婚回门后,他就有多么备受打击。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还能怎么样,凑合过呗。
他瞄了眼自己媳妇,媳妇其实也挺好看的,也贤惠,就是不温柔。
看着很嫌弃的样子,其实他心里还挺美的,毕竟他媳妇无缘无故也不会打他。
这么一想,他瞬间治愈了自己。
张大夫这头,很快的写好了药方,草药他家里有。
若是他说,应该把施晓梅送到医馆去医治。
他开点止疼的,也不顶什么用。
他叹了口气,这家人啊,心黑又毒。
“梁实,给你媳妇送去医馆,再怎么样也是条人命,为了几个儿子,你忍心以后你的儿子们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要是是个面甜心毒的,你这几个儿子能不能完整都不一定。”
村长倒是说了句实在话,虽然没有为施晓梅着想,但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不许去,就算你是村长,也不能管我家的家事。”
宋香菊立刻又跳了出来。
梁铁头装腔作势的呵斥了一句,“不得对村长不敬。”
但村长也不是没点心眼子的,哪里还不懂梁铁头的意思。
他望了望躺在炕上的施晓梅,还是有一丝不忍。
这十几年施晓梅怎么过得,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梁实,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听我的,这是你夫人,是你要过一辈子的人,即便你觉得她不好,休了她也是可以的,何苦这么作贱人呢。”
村长可以说的上是苦口婆心了。
但是要不要送去医馆还是得看梁实他们的决定。
梁实也纠结的不行,虽然他经常打她,可也不是想要她死的。
而且,家里的钱,都在他爹娘手里,就算他想送去医馆也不成啊。
说白了,这他就是找的借口,如果他真的想救自己的夫人,铁了心的也要救,那梁铁头和宋香菊就这一个儿子,纵然千百倍的不愿意,也拗不过自己的儿子。
梁实有些颓废的揪住自己的头发,有些崩溃道。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的,但是我身上没钱啊。”
村长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真想拂袖而去。
这个时候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去报官。
不是不可以,只是大家都比较怕官,而且从县衙里进去要么失财要么至少脱一层皮。
老百姓天生对官非常敬畏恐惧的。
何况,村长的权力其实也不大不小,在外面不好使,但是在村里那绝对是好使的。
只见村长眉毛一横,厉声道。
“你们要是不愿送,小老儿人微言轻管不了你们,那小老儿就报官,让官老爷来断。”
这句话真是比说什么都好使。
“送送送,没说不送,实儿,你把咱家的板车拉来,送你媳妇去医馆。”
“媳妇,你给点银钱给儿子。”
虽然宋香菊很是不乐意,但是当家的都发话了,她也就只能点头。
她从陈旧脏巴巴的荷包里掏出十几个铜板,抱怨道。
“就这么多了,这些还是我们好几日的嚼用呢。”
梁实乖乖点头,把铜板放好在身上。
村长真是无语了,十几个铜板哪够。
算了,能送去医馆,只要大夫医治了,不可能让不收钱,到时候不掏也得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