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发散的思绪,林弋又感叹突厥部的家底还挺丰厚,就是不知他们此番举兵南下是否破釜沉舟决死一战?
若真的如此,一场恶战怕也不足以形容了。
眼前有全副武装的突厥人不停的踱步,陈绍这才明白小女娘带了他们来到了突厥部驻扎的营地。
若是沈樉现下也与他们一道来,怕是又要醋了,只因山谷的另一端是奚部人的营地,而奚部带兵出来的正是王长子萧奕。
林弋瞧了瞧四周,再次向几人打了手势,许六等人立即单腿及地俯下了身,林弋一个纵身跃出了好远,就似一叶随风飘出。
夜色太过暗沉,陈绍看不清小女娘如何出招,那些个看守的兵士便一个个的倒在了地上,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也就小半盏茶的工夫,林弋转过身来举起了一只手快速的动了动,其余四个兄弟提了桶便一个急步窜了出去,待他们跑到了地方,还蹲在地上的陈绍这才回过了神,也提了他的桶跟了过去。
所有人全部就位,林弋仰起了头似是猛吸了一口气,她又在粮食堆的周围转了方向,这才挥了手。
开整……
哗哗……
桶里的火油汩汩而出,被几人均匀的泼洒在粮食堆上。
林弋只手向下压了压,一营的兄弟们与她一般齐齐自腰间抽出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吸气,吹气,火焰亮起,被他们扔到粮食堆不同的位置上。
火油遇了火,火焰蹭的一下窜出了老高,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又一组手势打出,许六等人得令迅速后撤,而林弋却在突厥死倒的身上摸了弓与箭。
一行人连续奔袭了几十步,身后便传来了高声呼喊的声音。
他们喊的是突厥话,林弋听不出他们喊了什么,却也能猜得出八成是在喊着火了。
“你们接着往前跑,我随后便到。”
小声交待了一句,林弋踮脚向上轻身一跃,便跃上了身边参天高的树梢,取箭搭弓,动作一气呵成……
嗖嗖嗖……
一组三支急速而去。
陈绍瞧不清楚箭是否命中了目标,他狠劲睁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快被瞪出去了却还是瞧不清楚。
遂想学了小女娘的模样窜上树,只是他才一动,便被身旁的许六与田大壮二人拦了下来,还一人拖了他的一只手臂,裹挟着他继续往前跑。
嗖嗖嗖……
嗖嗖嗖……
羽箭不断划破长空。
很快,一个胡禄三十支矢便被她接连射了空,林弋也不恋战,脚下再次一点运功飞离了那棵树。
时间拿捏的恰好。
才一离开,她所在的那棵树便被箭雨覆盖了,却也只是白费了气力,只因了她早已落在了十数丈开外。
一行六人一口气跑回了原地,回头望了仍可见冲天的火光,似是要把整个天空都要染红了,里头夹杂着听不太清楚的叫喊声,杂乱不堪。
陈绍咧嘴还想在此瞧瞧热闹,林弋白眼一翻跃上了她的马,手里马鞭一扬直接御马离开。
接连奔波了近百里,几人在晨曦时分临近了北口关。
田大壮突兀的一嗓子骇得关口城墙上值守的兵士险些失了魂,好端端的下面的人是凭空冒出的么?怎的一丝动静也不曾听闻。
陈绍似是料到了他们的所思所想,一扬马鞭冲着城门上方的守卫怒喝一声。
“愚蠢至极,还不快些与本将打开城门。”
说着,啪的一声用马鞭甩了个响,吓得那些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咯吱咯吱……
城门缓缓开启。
在错开了只容一马通过之时,陈绍便双腿一夹御马前行。
回了大营,林弋把手里的缰绳扔向了身后的许六,又交待了一声她要回营房补眠,除了有敌众叩关之外,莫要让人搅扰了她。
她昨夜所行之事,相信陈绍会悉数向将军禀命,她就是跟去了营帐,无非也是赘述,不如把这项重要的任务交给副将,反正他也说了一路了,不在乎多说一些。
中军营帐。
陈晋听了他们几个昨夜一把火烧了突厥人的粮草,顿时拍着桌子叫了三声好。
叫你猖狂。
每年都要派了兵来袭扰北口关,还时常扮了奚人前来,是怕盛唐的怒火转向他们么?
“你怎的不多带上一些人过去?说不准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糟了,父亲这是高兴糊涂了么?
“此番突厥人虽过了境,却也过得是奚部的边境,且与北疆边境近百里有余,咱们总不能把手伸过去罢?”
儿子说的是极,或真是如此,他的威武军便是挑起两国极端的导火索,无端的挑起了双方的战事,他又将身后一州的百姓置于何地?
一桶冷水‘兜头而下,’陈晋似是才清醒了些。
父亲的高兴他作为属下、儿子又如何不知,他们压抑得太久了,需要一场战事纾解心中的戾气。
陈晋慢慢冷静下来,“你瞧着对方似是多少人?”
人家都快杵到他的鼻子底下了,他竟还不知对方兵力几何,以及带兵的将领是哪一个。
“天色太暗,儿子着实瞧不清楚,两三万怕是有了。”
两三万?不也是他们威武军兵力的几倍?
“人真的是藏在了山林里么?会不会是在那里临时驻扎呢?”
毕竟那里是奚部的地盘,硬说在那里安营扎寨也使得。
这些外族人一日不来叩关,他便一日不能像向节度使禀报,否则朝廷一纸文下来,至少要治他一个谎报军情的罪过。
“父亲心下已然的了决断,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几部蛮夷狼子野心,对我盛唐虎视眈眈不止一日。
他们引兵来犯是早晚的事,父亲莫要纠结于此了,还是提早做了准备才是。”
“你说得不无道理。”
陈晋点头向外高喝一声,“来人……
即刻传令下去,全营上山伐树制作箭矢备战。
再去把一营的林校尉给本将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