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愈发的热了,长清眯着眼睛,仰头瞧了一眼头顶上方亮得刺目的大火球,一夹马腹来到沈樉的身边。
“阿郎,日头这样晒,不如寻了荫凉之处歇上一歇?”
沈樉点了点头。
瞧着日头已至亭午,是该寻了遮荫的地方歇上一歇,顺便让大家用一些吃食。
曩时潼关外,车队路遇山匪袭击,沈樉便予护送的长风镖局支付了镖金让其返还养伤。
而车队里,除了起先雇用的车把式,随行的护卫悉数换成了沈曜的亲卫,是以车队的行进速度相较先前提了不少。
为了多赶一些路,每日天光才一放亮用过早食便整队出发,直至天光垂暮之时才寻了宿营之地搭建帐篷。
“阿郎,前头就是冀州的地界了,过了冀州城不到一日的路程便是深州,而过了深州向北约摸两日的光景就是瀛州,那里,便属咱北疆的范围了。”
说话的是林平,由京安到幽州他骑马跑过往返,沿途所要经过的城池,他自是熟记于心。
树荫下,沈樉坐在一块石头上,就着水袋啁了好几口,似是解渴了才又开口问道,“北疆九州地域的舆图你可曾瞧过?”
林平手里也拿了水袋子挨在他的旁边席地而坐。
“自是瞧过的。
曩时家主听了我转述阿郎的口信,随即便把我带在了身边,那些时日我跟着家主身边学会了许多。”
“你是父亲予我择选的伴读,他亲自教授于你也是使得的。”
默了默,沈樉遂又接着道,“有个事我思量了许久……
平郎,去请林叔亲自过来一趟罢。”
自家阿郎有命,林平自是听从,三两步去寻了自家阿耶,路遇长清端了两碗汤过来。
“诶,平郎,你这是去何处?汤盛得太满,你过来帮我端一下呀。”
“你且慢慢走罢,我还有事,去去便回。”
无需多久,林平便与林大江一道折返,沈樉见了直接招手唤了林叔,并将他琢磨了许久的事细细道出。
“什么?我不曾听清,阿耶可否再说一回?”
林弋吃得正香呢,忽听身后自家阿耶与她说了什么,嘴里包着一大口胡饼,只嚼了三两下便直接咽下,好家伙,噎得她直抻脖子。
她的这副模样,引得林大江呵呵直笑,随即在心里就是一叹。
还有月余他的宝贝女儿就满十三龄了,怎的年纪愈大愈似一个儿郎?
明明容颜娇艳明媚至极,性子却跳脱得像一只皮猴子,哪里还能瞧得出半分女娘的模样?
唉……
把林大江愁得哟。
“阿耶?阿耶?”
“哦,何事?”
“阿耶,这说着话呢你怎的还能失了神?
你适才交待的我不曾听清,你予我再说一回呗。”
“你呀你……”
林大江在林弋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一屁股坐在自家小女儿的身边。
“我才说,等下咱们要与大郎君分开……”
“分开?阿郎要脱离了队伍独行么?”
“是,阿郎有事要先一步,你,你阿兄与长清,你们三人随行。”
“嗐,唬了我一跳。
我就说么他能放了我去逍遥?
有这样的差事自是要带了我去奴役。
我呀……
哎呦……”
林弋噘了噘嘴,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家阿耶。
“看我作甚?我看你的嘴上是缺了个看门的。”
“那阿耶给我寻一个看门的呗。”
“想得美。”
“唉呦……我这么聪明的脑袋,要是被你给打笨了,可怎生是好?”
“你就皮罢。”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大江正了正神色,对着小女儿说道。
“如若……
我是说如若你们要去了平州,便替耶娘去瞧瞧你次兄罢。
把……家里的情况予他说说,也……问问他的意思,看他们两口子是继续待在平州,还是来了幽州与咱们团圆。”
不曾料到自家阿耶会提及这个,林弋挑了挑眉笑道。
“原来是这事呀……
阿耶的意思呢?
是想留了他们继续待在平州?还是要阿兄阿嫂必须回幽州?”
不曾想自家小女儿会这样问,林大江狐疑的看着她,心中不确定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息,就听自家小女儿接着再问。
“又或……阿耶是想让次兄按先前你们商议好的办?还是摒弃一切回来表忠心?
阿耶,你总得予我一句实情罢,不然我见了阿兄他一定会仔细问我的。”
“你呀,属你机灵。”
林大江笑着戳了她的额头,“如若你换作阿耶,你要如何予你次兄说呢?”
“咦,瞧阿耶说的,我又不是阿耶肚中的蛔虫,又如何知晓阿耶作何想?”
“不是蛔虫就不见得不知晓。
你也是家里人,说说罢,你是如何想的?”
闻言,林弋呵呵一笑,接着咬她手里剩了一半的胡饼。
“阿耶,家中的大事你与阿娘、阿兄他们商议便好,再不济还有我阿姊呢。
我是家中最小的一个,才不要在这上头操心呢。”
她如此说,林大江也不继续追问,深吸了口气作势便要起身。
“也罢,我这便予大郎君分说,三娘子身边离不得你……”
这如何能行?
林弋一下扑到自家阿耶的身上。
“唔唔唔……”
她嘴里包着胡饼说得含混不清,急得她一抻脖再次把嘴里的胡饼囫囵吞下,噎得她眼泪险些溢出。
呼……
林弋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出了声。
“阿耶莫要说笑了,家主的亲卫可是胜过我百倍千倍,有他们在……还有阿耶你亲自护送,这一路三娘子定是安然无虞。”
女儿急了林大江不言语,只笑眯眯的盯着她瞧,林弋似泄了气般垂下肩头。
“阿耶,你都不疼意儿了。”
拿出她用惯了的法子与林大江装失落,却不想这一回自家阿耶并不信她。
“你呀,就信口胡说罢。
你说你跟在大郎君的身边办事,总是这般躲懒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