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尔滨到佳木斯,沿江两岸两年间自发形成了十几个市镇,来自山西、河北的生意人在这里建立了大量沿江的买卖街。加上原本就存在的市镇,这一带已经不那么荒无人烟了。
村屯沿着江边不远错落排列,村屯中有成排的整齐房屋,土墙、茅屋很常见,都是山东一带的建筑风格,如果一个山东人到了这里一定不会陌生。他随便走进一个村里,甚至分不清这里是不是山东,因为村民说话的口音同样是山东的。
一匹匹快马从通了电报的市镇上出发,驶往距离市镇最近的村屯传令,村屯又派出快马沿途向其他村屯传令。
刘安是一座村屯的村官,他的村屯编号捻108村,这跟太平村是一种编法,不一样的是当地人不这么叫,他们有自己的习惯称呼,什么苏家屯,王家屯,重复的很多,但军用编号绝不会重复。
捻108村村官是他的官职,他还有一个军职是团长。
他升官了。
升官的原因是他资历够,跟着刘大人算是跟对人了。在太平村的时候,他就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老兵,甚至不是最好的兵,因为以前经常训练偷懒,当兵的时候,他技术是最差的。跟着刘大人打了天津、北京,然后来了辽东。
部队几次整编后,他成功当上了队长。
当上队长后,参加了扫盲班,识了字。
后来裁军的时候,他的部队很不幸被裁了,作为军官他没有一起回福建,而是留在大连整训,基本还是识字,同时学习操作大炮。
对在这里集训的大多数人来说,识字是最难的,学大炮反而简单。刘安不一样,夜校里他就学会了识字,当他跟其他人一样学会使用大炮后,就第一批毕业了。
毕业后,问他愿不愿意去当村官,就地在本地安置,可以把家属接过来。这可太棒了,他们太平村的村官多阔气,谁不羡慕,刘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军职升一级,成为了营长。
当了村官才知道什么叫好日子,以前觉得太平村的村官阔气,在东北当村官,才知道什么叫特么的阔气。这里太肥了,每家100亩地,种不完,根本种不完。头一年开荒种地,第二年家家户户就都有了吃不完的粮食,从生田变成熟田,产量只会越来越高,开出的地只会越来越多。
刘安地种的不好,没人家山东人种的好,不是他不努力,而是福建的作物跟本地的不一样,他现学现卖,就差了点。但他家的生活还是最好的,因为他有军饷。作为营长,一个月有5两银子,这里物价低,银子值钱,他天天都能吃肉,天天吃肉啊,这日子,都过得让人心慌了。
于是他卖死力给刘大人效忠,在屯子里练兵练的极狠,他以前偷奸耍滑,现在训练别人反而容不得沙子。把一群山东大汉练的嗷嗷叫,一个个对他是又怕又恨。可这是军法,他们拿了刘大人的地,就得给刘大人当兵,走遍天下也是这个理。
年末考核,他屯子里的兵是最好的,发了100两赏银,还拿了一面锦旗,上书:模范标兵。
不久之后他就升官了,他以为是自己练兵练得好,后来发现不仅仅因为这个,还因为他会骑马。他当上村官后,自费跟镇上的马贩子买了一匹花马,这么多年了,他总算在东北找到了一匹花马。
花马刘可不是白叫的,第一天骑上马就摔了,好多年不骑马,有点生疏了。在太平村的时候,他一直谨小慎微,生怕别人知道他以前当过小头目,到了东北,还给刘大人立了功,可以放飞了。
久远的记忆不久就能让他稳稳的纵马驰骋,结果被上官知道了,问他愿不愿意当骑兵,他当然愿意。去大连又集训了半年,学习骑兵战术。之后调他往松花江去,交代他这次不一样,这次他带的是一群捻子,都打过仗,能骑马,算预备骑兵编制。让他去带一个捻村,编号108,军职团长,除了亲自带的一个村,周边十个村都归他管。
所以升官还因为他会骑马,而大量捻子进入东北,非常缺管束他们的村官。
在捻村不但要训练自己村里的兵,还要督促从101到110村的训练,总共1000骑兵,编为一个团。
这些捻子确实不太好带,一开始根本不听他的,直到他从上面领回来两百多匹马后,一家家才乖了起来。平时联合起来抵制村官的情况改变了,现在都得巴结他。马分到了每家每户,还发了马拉犁让大家开荒耕地,这里一家人能开垦的土地更多了,100亩都能垦出来。
刘安的军饷提高到了10两,有丰厚的军饷,加上军务比较多,他脱产了。虽然两个老婆带着孩子还坚持开荒,那些分给自家的地不种,总觉得亏。可他却没时间料理,光是军费都足够他家过上好日子。就是福建那些地主,有多少每月能挣十两银子的?
就算听话了,这些捻子也不好带,主要是他水平差,骑马的功夫比不上人家。这些人骑着马纵横呼啸,互相之间配合默契,除了那些买卖的蒙古人,刘安没见过比他们骑马骑的更好的。
日子忙碌又枯燥的过了两年,一年在辽河边,半年集训,半年在松花江,这半年来,农闲时就是组织村里的小子操练,骑兵稍微复杂一点,出了要会用枪,还得会用马刀。每人配两匹马,马直接给到家,自己养,养死了不论,没人故意把马养死,因为还要用马种地,这些也不算什么好马,都是能种地,能拉车,也能骑的蒙古马,多用途。他上次去军团公干的时候听军长说起,刘大人在瑷珲办了一个大马场,有许多大马,就是俄国毛子骑的那种。只给现役骑兵用,宝贝的很,他一个军长都弄不到,馋坏了。
这让刘安也很眼馋,他见识过俄国人的大马,跑得快,冲的猛,就是听说不好伺候,要吃精粮,不像这些从西边、北边蒙古人手里买来的马好养活。
枯燥的日子终于过去,自接到军令起,刘安就亢奋了起来。从屯子里派出几个后生,四散传信,团属千人大队不久就集结了起来,带着步枪、马刀,在他们村里的打谷场集中,然后沿江开拔。
一路上马队络绎不绝,全是各个村屯集结起来的捻军。
沿途过境村屯,在哪里留宿,在哪里歇马,军令上没写明,乱糟糟一团。他碰到了一个老上司,对方告诉他,什么都不要管,尽快往佳木斯去。说瑷珲那边已经过江,现在正在攻打海兰泡。自己这支部队应该是去攻打伯力的,去的晚了,没准就打完了。
此时身在福州的刘勇强却信心十足,他一次能动员起十几万人,而且跟上次不一样,上一次是压榨到极限,大部分兵力还得去攻占广袤的辽东腹地,控制交通线。这一次,全境都是他的腹地,十几万人中大半能直抵前线。
一种‘老子就没打过这么阔气的仗’的感觉油然而生,看不到任何失败的可能。所以他采取了全面进攻的形式,让俄国人瞬间四面受敌,互相之间连救援都做不到。最大的目的,还是海参崴。
这里需要用到海军,四艘铁甲舰确实足以横行亚洲。
英国现役军官调教出来的欧朋远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海军舰长了,四艘铁甲舰,旗舰福州号是他的座舰,其他三舰是建宁号、延平号和泉州号,舰长是他商船学校的同学,都是英国人。
水兵已经全换成了福建本地人,那两年英国人帮了大忙,培训出了大批实用岗位人才。后来两年战争结束,上面想方设法留下那批英国教官,还在马尾开办了一个海军学校,这几年海军军官源源不断。
他这三个英国兄弟,自愿加入福建籍,一个个都相当海军上将,而在英国,你不是个贵族,这种梦就别做了。
他们四人这几年带着舰队执行了很多任务,比如去阿拉斯加交收国土。送去了一大批福建的贪官污吏,他们被流放去了那里。这几年经常执行这样的任务,什么造反的绿营,拆铁路、砍电线杆的刁民,但凡犯点事的都被发到那里。
舰队往返阿拉斯加多次,也算是纵横大洋了,唯独没打过海战,引以为憾。
四艘铁甲舰北上,按照刘大人的部署,他们有两项重要任务,护送运兵船建立登陆场。这个任务顺利完成,库页岛南部有日本人聚居区,船直接就开了进去,沙船运来的陆军登陆后,开始修建阵地,准备抵御俄国人。
第二个任务是,寻找并歼灭俄国太平洋舰队,俄国太平洋舰队有军舰9艘,都是风帆蒸汽轮船,不过都是木质战舰,根本不是铁甲舰的对手。
可这个任务没完成,因为没找到对方,海参崴中只有炮台、要塞,没有一艘军舰。太平洋舰队早就离港了,这让欧朋远感到担忧。
“敌舰,敌舰!”
就在欧朋远南下从大连为第二批一千艘沙船组成的运兵船队护航北上的时候,以为已经逃去庙街的太平洋舰队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