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勇强确实没想到会是俄国人先表明态度,他原本以为会是英国人,因为他往英国派了那么多留学生,跟英国领事的关系一直最好,在上海跟英法的联系也最紧密。跟俄国的交往其实不多,因为俄国人在上海经商的人都不多,这并不是一个商业民族。
刘勇强不知道的是,俄国能做出最及时的回应,是因为他们掌握着最快捷的通讯渠道。俄国的信使可以通过清廷的驿站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恰克图,然后进入西伯利亚,通过俄国在这里的邮路跟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传递消息。
从北京出发,经张家口走张库大道,几天之内就能抵达恰克图,在俄国境内反而会慢一些,因为俄国人可没什么八百里加急,俄国的信使也没有吃住都在马上的能力。
因此一来一回的信息传递,俄国最快只需要两个月时间,英法则是三个月去三个月回,至少半年时间。
“俄国,阿拉斯加,要是真的能买下来,那系统就牛逼了!”
刘勇强收到俄国人的电报后,不由喃喃自语起来。
这个方案当然系统给出的,系统的方案主要以军事为主,涉猎的外交、内政不多,只有大致方向和追求的结果。
比如:第一步攻入北京,然后谈判,目标追求独立地位。第二步军事威胁,夺取北方基地,以山东或东北为宜,目标是获取适合发展重工业的基地……
这个购买阿拉斯加的方案,是系统关于对俄国外交方面的内容之一。对英法是建立友好通商条约,尽量争取平等地位,底线是获取关税自主。
刘勇强觉得这个目标实现的可能很低,他给王圆的授权是预算1000万两,越少越好,最好能分期,因为他不可能一次性掏出这笔钱,分期十年最好,五年以上都能接受。
俄国人已经表达了承认福建地位的态度,这让刘勇强感觉达成那份协议也有可能。
那可是一块宝地啊,石油、黄金,虽然他不知道在哪块埋着,但肯定有。
所以刘勇强打算亲自去一趟北京,但在去之前,他要蒋远跟清廷达成一项协议:正式停火协议。他只有看到左宗棠退兵,他才能放心北上。
左宗棠退了,他北上都很冒险,因为南边还有一个态度不明的李家。他不断给李云梯写信,可惜始终没有回信,没有回信就是一种态度,让他很不安。
李家从泉州到漳州一带都有影响力,而且招募了四万乡勇,已经分守四地,万一他往北攻来,福州绝对守不住。因为李家可不单单有四万步兵,福建水师主力厦门水师现在已经跟李家合兵一处。
“我们要求先停战,然后再谈。”
“当然,停战后,以和为贵。”
蒋远和奕?的代表在自己军营中面谈,对方是一个大学士,学富五车,蒋远是一个,什么都不是,没读过几年书,仅仅识字。
“你们河南的军队,山东的军队还在往北京城开进,这是什么意思?”
“可以退兵的。”
几番交谈,达成了协议,清廷的援军停止前进,福州的左宗棠部,闽西的鲍超部撤出福建。在清廷的要求下,英法美俄四国公使为停火协议做担保,一旦签字,闽军不再继续对北京其他地域进行攻击。
“太后啊。鬼子六这是卖国!”
北京停火的草诏送到木兰围场,慈禧看后,一群围着他的八旗权贵跪了一地,坚持不能跟反贼谈判。
“不抚,这仗怎么打?”
慈禧虽然一直给奕?添乱,不断乱发懿旨,但却不是真的想把大清江山搞乱了,只是显示一下存在,告诉奕?那群在北京的家伙,她可还活着呢,她儿子还是皇上。
“奴才去跟他们拼了!我堂堂爱新觉罗的子孙,可受不了这份鸟气——”
“去,给他把枪让他去,都别拦着。”
慈禧瞪了一个红带子后辈。
那人立刻怂了,真特么敢拼命,会拼到木兰围场来?
“太后息怒。”
那人立刻跪下,接着呜呜哭了起来,他堂堂爱新觉罗的子孙,如今也只剩下哭了。
两宫盖印,圣旨这才能发出,等底下奉诏,又得十天半个月,什么时候才能回北京啊。还回得去吗?
慈禧很心烦,木兰围场虽好,有她的美好回忆,但怎么比得上紫禁城。
圣旨很慢,电报很快。
左宗棠先收到电报,要求他立刻安排撤军,圣旨随后就到。最近都是这么联系的,左宗棠也知道了情况,叹息一声。
福州的情况他越来越明白,渐渐有了直接攻打福州的想法,他觉得他可以攻下来。金鸡山实在是太难打了,对方的洋枪又猛又狠,大炮又远又准,每次进攻都冒着密集的弹雨,伤亡颇大。不过以他的战法又不放心,撤军又很不甘心。
只能长叹一声:“撤吧。撤回霞关待命!”
鲍超那边受到消息就要晚的多了,所以他还在跟钟宝三对峙。鲍超占了府城长汀,钟宝三占着连城。双方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场,死伤都不少,都莫名其妙,都一肚子火。互相上奏弹劾对方,一开始朝廷还调解,后来干脆不理他们了。
刘勇强准备上京后,还得安排一大堆事。还有一批援军准备发过去,左宗棠撤军,福州压力就没了。金鸡山可以交给5000草训后的部队守着,虽然现在连步伐都走不整齐,只能拿着刺刀,有的刺刀都没有,拿着大刀长矛,但只要有守的意志,一时半会别人也别想打下来。左宗棠一退,大概率也没人会再打这里了。
正在安排上京之事,此时李云梯回信了。
信中跟刘勇强讨论起了私事,他有一个妹子,年方二八。
这时候他要跟刘勇强结亲!
“我就说吗,李家不可能没有野心!”
李云梯后来的举动让刘勇强看不太懂,打又不打,和又不和。拥兵自重,只能是观望。他在等刘勇强跟清廷战斗的结果,但他也真够稳的,打下天津的时候他才开始募兵,打下通州的时候,他没有表态,打下北京的时候也没有表态。清廷发出了停火的电报后,他终于表态了,他看到了清廷的示弱,知道刘勇强胜利了。
李家能这么稳,还是因为手里有本钱,他能动员同夏漳泉四地的乡勇,控制这四地,就是最大的本钱。谁最后赢了,都得分他一杯羹。不过他想要的肯定不止一杯羹,他想吃肉。
李云梯邀请刘勇强去厦门商讨婚礼,派来的是一个刘勇强的旧部,现在给李云梯带兵。
刘勇强回了一封信让带回去,态度很客气,但是不去。反过来邀请李云梯来福州商谈,因为他走不开,正在准备赴京谈判。
这是一场试探,刘勇强已经大局已定,李家想来吃这口肉,就得拿出诚意。李云梯愿意来福州,就是诚意。
结果李云梯真的来了,他本人就在泉州,在这里部署了两万人,还有水师。
福建的水师,崇武水师被小刀会打残后一直都没得到重建,王有龄带十艘炮舰南下后,将炮舰编为一营,以此为班底打算重建崇武水师,还没来得及。导致同夏水师就成了福建几乎唯一的水师,这支水师部队,李家曾经掌控多年,旧部无数。后来的水师提督,大多都是本地人,跟李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任提督是林向荣,一个从小兵坐起来的人,但家在厦门,已经依附于李家。
“李大人。真是许久未见了。”
再见李云梯,古人见面,格外唏嘘。
李云梯明显成熟多了,年纪也三十五了,再不成熟就老了。
守丧三年,也让他经历了一场深刻的心路历程。
“刘大人,风采依旧啊。”
李云梯也开始称刘勇强为大人了。
他起兵至今,并没有明确什么称号,没有打出什么大王、皇帝的旗号。带兵的骨干,都是他的徒弟,喊他师父。其他人喊他大人,没毛病。
李云梯到底还是按照他父亲的遗计,要跟刘勇强联姻了,可惜今非昔比,他已经不能让刘勇强休妻再娶。也做不到刘勇强不同意,诛杀他了。
但他还是为自己妹妹争取了最高地位,刘勇强写明,会以夫人之礼迎娶他妹妹。在刘家地位,位比正妻,都以夫人相称。
可以先下聘书,成婚可以在刘勇强从北京回来在办。
达成私事之后,李云梯才开口谈公事。
他一直不明白刘勇强的目的,要说造反吧当皇帝吧,似乎实力还不太够。可他却趁着北京空虚,一路打到了北京。要说不想造反当皇帝吧,这又不可能。
之前他坐镇泉州,刘勇强一封一封写信,信中叙旧情拉关系,甚至提出希望他出来主持大局,主政福建。李云梯根本不信这样的表态,打天下让别人做?
只是现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了,曾国藩已经那么做了。刘勇强也是一个至诚至信的人,至少他一直这么认为。所以刘勇强到现在也没有打出称王旗号,似乎真的是在等自己。
一番深谈,才了解了刘勇强的心意。福建积弊太重,官员贪腐,官官相护,把福建祸害的不成样。他的目的是革除弊政,奋发强国。不能全国一起强,只能先从福建开始。
而且再次表示,邀请李云梯出山主政,他主军,主对外交往。闽人治闽,自治图强。
这个结果让他还是不敢信,可都到现在了,刘勇强也不至于骗他,只能暂时信他一回,一再推辞后,表示只能暂代,略尽绵薄之力。
刘勇强终于北上了,此时是八月,距离起兵过去八个月,距离占领福州过去了五个月,占领天津四个月,占领通州三个月,北京尚未全部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