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桐先是不服输地瞪了许褚一眼,意思是下次再角力,然后一脸焦急地和曹操说道:
“孟德公,夏侯元让无故把我给伯父祝寿的送礼车队给劫了,你今天要给我个解释!”
什么东西?
曹操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再次确认道:“伯父?哪位伯父?”
宫桐满脸惊讶道:
“还能是哪位伯父,当然是令尊啊,孟德公今日怎么如此见外,真是寒了君鹧的心呐。”
曹操赶紧拉起宫桐的手,大笑道:
“哈哈哈,君鹧误会了,误会了,不怪愚兄我想不到,毕竟愚兄也是第一次听,有人送盔甲祝寿的,莫非是你们华府那边的传统?”
宫桐也笑道:
“开什么玩笑,伯父当年可是太尉,不送盔甲难不成送些笔墨纸砚?”
曹操继续维持着笑容,盯着宫桐的双眼说道:
“当真是祝寿之礼?”
“当真。”
宫桐也笑着,丝毫不回避曹操的玩味的目光。
于是双方的误会就解开了,曹操甚至还表示改日请宫桐贤弟喝酒已是歉意,不过酒要宫贤弟自备,喝华府的美酒。
你来我往的几番交锋之后,曹操让许褚送走了宫桐,然后慰问了一番被打了的戏志才诸人,好一通折腾,竟然觉得心有些疲惫。
“宫君鹧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跟个滚刀肉似的,这么干脆就把走私认作了送礼。”
曹操躺在毯子上,一只手盖在眼前挡光,并且感叹道。
身边的曹德笑道:
“兄长也不遑多让,陪着宫君鹧把戏做完。”
“哈哈,华府人确实难缠,不过宫君鹧看似小身板,力气却不输许仲康,他这种好汉,不去战阵上搏功名,反而甘心做一名搬弄口舌的使者,也是令人费解的。”
曹德不似曹操那种调侃的轻松语气,而是担忧道:
“宫君鹧当年就在雒阳闹了一出首倡义军,如今又在许县摇唇鼓舌,其威胁不在小,华府放这人在兄长身边,不亚于囤了一校甲士。”
曹操随口说道:
“叔疾的意思是,我们也往交州派个使者团?我也想过,我这府中,还真没几个能做这种事的人,交州蛮荒,烟瘴之地,我不可能让你去。”
曹德刚想说曹昂也可以担此重任,可立马断了这个念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焉有把嫡长子往外面送的道理,是不是曹德想弄一出兄终弟及的戏码啊?
于是气氛变得奇怪起来,曹德很是尴尬,而曹操却陷入沉思:
曹操只是卫将军,又不是大汉天子,除了自家人完全忠诚可靠外,外人凭什么为了曹家,远离中枢,跑到岭南去做使者,就算有这种曹家忠臣,曹操自己都不能够放心,也不知道华府给手下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人洒向全国各地还能保持忠心。
如果有大义名分也会不同,天子你总得忠,不忠君你还是有脸当大汉的臣民吗?
可是,大义名分如今正在关西,关西集团掌控着少年天子,要打关中吗?
另外徐州、扬州富庶,有人有粮有钱,河北有马,有孙观的泰山兵和燕赵义士。
义在关西,利在徐扬,军在河北。
该打谁?
大汉的卫将军,曹操,一时间竟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视天下群雄如同草芥。
曹操有颍川、陈留、河南三郡根基,有兖州、豫州、青州三州地盘,试问天下英雄谁敌手?
袁绍?袁太傅被孙观和公孙瓒夹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出。
袁术?堂堂大将军,窝在淮南不敢直面曹操,正四处找打手募客军。
董旻?小董太尉真的能管事吗,长安朝堂的水那么深,天下局势如此复杂,不是凉州集团把握得住的。
刘焉、刘表、刘繇三家宗室诸侯?姓刘的但凡有点能耐,天下何至于乱成这样?倒是刘备还有点英雄气,可惜毫无根基。
韦恩?都说华府有八老,算上韦恩九个领头的,砍掉一个长出……这是《山海经》里的九头蛇相柳吧,这九个脑袋真的不会自己先咬起来吗?都说华府不和地方豪强合作,人家已经塞进了九个大豪族,哪里还有外人的位置呢?这样的势力,怎么会得民心?
乱世刚起,就有了一统的趋势,也算是苍生之幸吧。
曹操想着想着,不禁有些自矝,他还不到四十岁,似乎天下苍生都在盼着壮年功成的故事。
韦恩才十四岁,似乎天下苍生都不愿意看到年少有为的故事,就连贾诩在封官许愿的时候都没有顾及韦恩。
贾诩只是觉得给了盟主袁术一个大将军就等于是照顾了南方诸侯,毕竟袁术联盟在北伐时期展现出来的团结,让包括贾诩在内的绝大部分人,都以为南方诸侯是一体的,紧紧团结在袁家这棵参天大树之下。
全天下有头有脸的诸侯都捞了个一官半职,唯独华府没有,韦恩不可能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大义”名分,必然要做些文章来表达华府诸侯们的委屈。
可现在华府有牵动全体百姓的另外一件热点事件需要解决,找关西朝廷麻烦一事还得往后稍稍。
因为一则刑事案件,有关孝道的大讨论遍及华府的各个角落。
起因是南中世家,味县雍氏的一名子弟,雍弘去到交趾游览,期间和龙编城的一名搬运工人发生了碰撞,因此产生了口角,交趾百姓受大集体同道的影响,骂人开口就是一句“汝娘的”,雍弘觉得这是侮辱了自己的母亲,二话不说就拔剑把那名搬运工人给杀了。
整个大汉,除了华府之外,孝道大于天,雍弘因母亲受辱,拔剑杀人不仅会被认定为无罪,反而会因此扬名,让人觉得他杀得好。
可在大集体同道眼里,人家只是说了句口头禅,又不是真的想干你娘,你就把人给杀了,还自以为是大义凛然,这怎么可以接受呢?
华府目前分两派,老派人士,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德高望重的人,诸如族老、乡老、旧文士,就觉得雍弘虽然有罪,但情有可原,可以酌情减免一点。
这已经和大汉的主流思潮又有些不同了,可见他们也在华府的感染下,思维模式略有松动。
华府还有新文化派,基本都是经历过长期集体生活的人,如学生、工人、社员,他们则觉得雍弘是死罪,杀人应当偿命,旧有的孝道观念不合理,必须革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