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兑疑惑道:
“没人和你说吗,太守跑路了,哦,这不归你管,难怪不知道。”
韦恩也疑惑道:
“跑了?他跑啥,我还琢磨着这人挺懂事的,以后能扔到江东当个傀儡太守。”
金兑答道:
“昨天晚上连夜挂印封金,留信说家中老母需要照顾,听府内佣人说,是太守打听清楚了我们华府的事迹,觉得和我们呆在一起,凶多吉少,所以就跑了,连带着很多县级官员也人心惶惶。”
韦恩笑了,说道:
“自己跑了也好,那就只能再给我韦恩的双肩加点担子,把这个益州太守给兼任起来。”
金兑说道:
“呵呵,你还笑得出来,益州郡和牂牁郡南部现在都是红军在军管,牵扯了大部分兵力,搞得周将军只能暂时停在邪龙县,离洱海只有二三十公里,却不敢再继续前进,今年交州真是邪了门了,又是台风又是洪水的,原时空里交州是怎么被当成乱世中的世外桃源的?”
韦恩说道:
“屋舍虽然损毁,可饭还是够吃的,小命也是保得住,怎么就不是世外桃源呢?
往好的方面看,红军多在南中地方停留也是有益处的,至少南中百姓们对我们越来越认可,你看那个日后大名鼎鼎的孟获,现在天天赖在学校不愿意回家,想多听老师讲讲故事。
不说让南中百姓像拜诸葛亮那样拜我们,或者让他们主动去投身变革,起码在南中这里或者周边地区,华府遇上什么事了,他们肯定是站我们这边的。”
金兑点点头,他也很满意南中的民意环境,至少比前几年在郁林、合浦推动分地要更舒服。
“子莱啊,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在像琼崖、南中这些经济落后的地方,还有那些一无所有的流民群体中,更受欢迎呢?为什么在经济情况比较好的自耕农群体中,我们就举步维艰呢?”
金兑下意识地感慨道,他不像其他同道那样善于思考,他像是天赋点全点在了体质、力量、敏捷上,对很多事只存在一些模糊的直觉。
韦恩答道:
“你不说了吗,经济问题,利益问题。百姓最会算账了,你看,老实说,我们给经济基础好的自耕农带来的利益不够,曲辕犁、铁工具,他们自己原本经济条件就好,自家有钱买,不需要靠什么集体。
不像那些落后地区和无地流民,我们带来的新东西,全方面地提高了他们的生产力,大幅改进他们的生活,他们对我们,有一种崇拜与信任,借着这种崇拜与信任,我们的政策才得以顺利推广。”
金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有时候我又像是个加速主义者,希望这天下早点乱起来,把大家的生活水平下限给拉低,这样大家就知道谁好谁坏了。”
韦恩听了,笑道:
“加速也不是非得往下面加速,往上面加速也能有同样的效果,就比如华府现在抬高经济作物的价格,很多自治乡里就不种粮了,他们受的影响不大,各自分了田,并且不允许土地买卖,改种经济作物还增加了收入。
可荆南四郡还有牂牁郡很多跟风种经济作物的,他们允许土地买卖,那意味着‘圈地运动’能够发生,利润高了,诱惑大了,乡贤们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土地兼并就会加速。所以别看荆南现在各宗族很团结,等过几年,大户把小户给逐渐吃干抹净,内部矛盾就凸显了。
不仅羊能吃人,桑树,甘蔗,高粱,橄榄,都可以吃人。
再等到一二产工业化了,又是向前的一个大加速,集体村社便可以干倒自治乡里,以达成彻底的公有化。
对了,说起工业化,老孙那边,蒸汽机弄得咋样了你知道吗?我最近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各个聚落连轴转,都没关注后方的科研进度。”
金兑答道:
“老孙和几个熟练工匠用手敲了一台试验汽缸,并且发现拿质地较软的铸铁当活塞是可行的,目前石碌钢厂已经在试用了,预计再调试改进个五六年,蒸汽机就能用作工业生产。”
说起这个,金兑不复先前的困惑与愁容,眉眼间满是希冀。
发展,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目前几乎所有的忧虑,都来源于生产力不足,来源于火力不足。
韦恩也放松了,松得脑袋都歪向一边,一直像是追在韦恩身后,逼着他马不停蹄的东西瞬间消失,韦恩得以平静地感受着呼吸,然后饶有兴趣地看今天的农夫学员们摆弄土地。
“老孙还真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啊,只是先前手搓的虎蹲炮崩了我一脸,他们手搓汽缸,更要注意安全。”
无论是科研还是生产,华府都坚持安全第一,安全意识冠绝天下。
可其余地方的人,就对安全问题很是疏忽,比如正在抄掠沛国,围攻彭城的济北大将军昌豨。
先是东海大将军管承亲自领兵来到彭城,告诉昌豨他捞过界了,彭城国是海路军的战区,南路军不该出现在这里。
昌豨不敢惹管承,只能向管承道歉,借口说底下的崽子们管不住,打着打着就到了彭城。然后送了不少钱粮给管承,才讪讪地退出了彭城国。
走到半道上,昌豨才知道,自己分散在沛国各地抄掠的两万人,被曹军的骑兵给各个击破,只剩沛县一座城还在坚守,大部分钱财还集中存放在沛县。
昌豨很是困惑,曹军不是和臧大哥对峙在山阳昌邑吗,怎么突然跑到沛国来了?
闻此噩耗,昌豨赶紧北上去救沛县,走得很匆忙,结果半途中,疲劳不堪的南路军被曹仁和曹纯二人统领万余步骑兵埋伏,一战之后,昌豨手下三万南路军尽数溃散,昌豨自己也如丧家之犬一般,被几名忠心的亲随保着东逃彭城国。
臧霸那头十七万人的钱粮也要见底了,还派人催昌豨把南路军的斩获赶紧送一部分来,同时也叫昌豨别再惦记着彭城国,也别再管逃走的鲍信,直接去骚扰曹操的侧后方。
结果只收到了昌豨的南路军全军覆没的噩耗。
臧霸如今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和曹操拉锯了几个月,从夏天打到秋天,三座据点还是挡在前面,不得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