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的嘴角微微抽动,到现在为止,他算是摸清了一些华府人的行事风格。
该怎么形容呢……帝王心术?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大逆不道,孙坚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为自己又看清了一点华府人的真面目而暗自欣喜。
袁术可是第一次和华府打交道,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李肆的忽冷忽热,让他很不适应。
他只好再次提起兴致,问道:“不知所谓何事?”
“粮草。”李肆答道。
袁术听闻,喜上眉梢,急忙追问:“不知李将军能供应多少粮草?”
“倘若按照南阳、河南这边的均价,盟主要多少,我们交州就给多少,绝不涨价。”李肆说道。
“这……”袁术拧了拧眉毛,他感觉这帮子交州人比他的眉毛还拧巴,如果有这钱,为什么不直接我来买?虽然买的数量多了就会涨价,但袁术还是觉得肉痛啊。
“另外,不知盟主可曾听说过,徐州陈氏和交州的以粮易口的贸易?”李肆又补充道。
“还请李将军细言。”袁术耐着烦说道,那些恃才自傲的狂人袁术都忍过不少,何况李肆这种带来实际益处的人呢?
“近年,中原地区民生凋敝,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而交州却有大量沃土尚未开垦,前南海郡守陈公琰见状,遂与我家君侯商讨,我们每出二十石交州稻谷,徐州陈家就会运来换一户至少带一壮丁流民。如此一来,中原有了粮,能活更多的百姓,交州有了人,能产更多的粮食,二者相辅相成,谓之双赢。不知盟主可中意,这般泽被万民的大善事?”李肆忽然变得目光炯炯。
“陈家有船,可以送人,我这战事紧急,可腾不出人来帮忙迁徙。”袁术毫不犹豫地答道,置于桌案底下的双手还有些颤抖。
怎么当时没从袁家找人去南海上任?这种白捡的富贵,居然便宜了徐州陈氏那帮人,难怪之前他们在朝堂上和交州人走得那么近。
他袁术又不种田,所需之钱粮全靠抄掠附近百姓。
南阳这边的黎庶们一穷二白,袁术抢也抢不出什么财货,能拿去换粮食,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至于说要靠这些黎庶种田发展?袁术赚快钱赚惯了,没这个心思再去脚踏实地了。
除非等到他袁术自己执掌天下的那一天,随便安排几个贤良去治理不就好了。
至于说担心南阳的三四十万户,河南的六七十万户被搬空?袁术会派人盯着核审的,袁家虽大,但他袁术也绝不是个败家子。
见袁术几乎是点了头,李肆笑道:“盟主只管在大营内等着交州送来军粮,至于迁徙这类杂事,完全不必劳烦盟主,只需盟主许下我军相应的行事职权即可。”
“好,那本盟主就代表这天下苍生,谢过交州的各位英才!”袁术拱手道,“不知李将军所需何种职权?”
“准许我军赈济南阳灾民,外加从宛城到南海番禺的水路执掌权,以便保障粮道通畅。”李肆答道。
“前者好说,任命你暂代南阳户曹即可,但是后者,好像没有什么先例可循?”袁术凝神想到。
“盟主可以于后将军府内增设一官职,或可称后将军府转运使,专职水运事务。”李肆建议道。
“后将军府转运使?权责能够覆盖这么长的水路吗?”袁术不解道。
以后将军开府,原则上可以,但需要皇帝同意,袁术逃出雒阳之后,没有取得皇帝的同意,就以后将军这一重号将军的身份开了府,招揽幕僚,组建军队。
本就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现在还让后将军的属官管辖几千里的水路,于是袁术有些迟疑。
“盟主乃天下众望之所归,统联军,讨董卓,清君侧,靖国难,宛城水路以南,谁敢不服,我北伐军为盟主讨之!”李肆正义凛然道。
“这……这朝堂、地方上恐怕说不过去啊?”袁术犹豫着,李肆的话虽然听着舒坦,但就这样把权责范围如此之大的名头给交州来的陌生人,袁术还是拿不准主意。
李肆不急,继续拱手正色道:“不知盟主是否已经将上述几千里水道纳入掌控之中?”
袁术摇头否认。
是啊,慷他人之慨的无本生意,答应了也没什么损失。
但袁术还是心存芥蒂,之前李肆不愿意为他冲锋一事,嘴上说无妨,心里哪是如此轻易就能放下的呢?
见袁术还在犹豫,李肆只好拉下脸来,说道:“不知盟主帐下有几路诸侯?”
袁术摸不着头脑,试着说道:“三……三、四路?”
“非也,盟主若要写公文,我们交州可以附上五个名字,南海、交趾、郁林三郡太守,定海中郎将,还有嘉禾亭侯,外加后将军和长沙太守,合计七路诸侯,如此这般,声势这才不下于酸枣联盟。我为盟主拉来七路诸侯之中的五路,盟主何须顾忌那群不敢来响应你的鼠辈?”李肆慷慨激昂道。
简单的算数题让袁术盘然醒悟,赶忙一拍屁股起身拱手道:“是术怠慢了义士,既如此,那就有劳李转运使替我去压服水道周边那些不敢响应起兵的鼠辈。术为大汉,在此拜谢诸位交州义士!”
李肆起身回礼,一旁的士鋆也赶紧起身随礼,虽然他们士家啥也没做,但后将军夸的可是整个交州,岂能不与有荣焉?
何况刚刚李肆说的五个交州诸侯里,有两个还姓士呢。
孙坚看着这二人恭谨的样子,忽然想起士家好像和华府不对付?
于是瞬间计上心头,笑道:“不知士将军可愿随我一同做先锋,为国家建功立业?”
孙坚的提议来的突然,士鋆年纪轻轻,当时听说要北上清君侧,自己也是带了一番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心情的,再加上袁术、孙坚这等大人物的一番礼遇,士鋆的心思很快翻腾起来。
虽有些意动,但还是转头看向了李肆,毕竟临行前叔父嘱咐过,此次北伐,一切听定海那边做主,最好是他们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李肆大方地笑道:“士校尉想去便去,肆岂敢阻挠义士的拳拳报国之心?孙将军乃是当今天下闻名的虎将,想必在孙将军帐下,士将军必定能够一展宏图。”
士鋆躬身拜道:“那鋆在此便谢过伯常兄了,也祝伯常兄一切顺利。”
然后又对孙坚拜道:“还请孙将军多多关照。”
“好好好!哈哈哈!前锋帐下又添一勇将,真乃坚之幸也,亦乃家国之幸也!”孙坚笑得很肆意,旁人是无法理解他此时的心情的,三言两语就从华府手底诓来三千精兵,怎么不能算是他孙坚扳回一局呢?
至于李肆愿意放走士鋆那三千人的原因,很简单,碍事。
自己又不是真的来打仗杀人的,自己是来救人的。
何况跟着初期的联军几十万新兵一起进军,那不是白白送死吗?讨董作战真正的开始时机,至少得等孙坚把他这一路几万新兵给练出个样子。
这帮子友军加入后,石敏学觉得需要桶蘸一番,也是每天三顿饭的供给,吃的多还做得少,赶出去也省事。况且,当他们到了孙坚帐下,一下子也难以适应孙坚的军粮供给,说不得会喜提一本反面教材,从而心向华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