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禺一战,对于交州红军来说,是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这一战,让交州红军伤筋动骨,差一点就半身不遂。
战略上的教训首先是,打出去,一定打出去,优势在我就要想办法避免内线作战。
然后在打出去的基础上,尽量避免在冷兵器时期,和披甲率高的精锐军队正面硬碰硬,也许这点损失在古人面前不算什么,但同道们根本不可能接受,尤其是还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
守城战,乃至攻城战,这种敌方迂回空间有限,且战术选择有限的情况下,可以借助一些战术兵器进行作战。
游击战方面,则要充分考虑负重与火力投送的矛盾问题。负重高了,身穿重甲,虽然防护到位,但是运动能力会受到极大限制,难以取得机动优势。若是负重轻了,不像火器时代,一杆枪就能有可观的杀伤,现在,如果没有带足可堪一用的武器和防具,是很难对披甲的精锐敌军造成杀伤的。
运动战方面,就一条,骑兵越多越好。
热兵器战斗为什么总能打出交换比可观的战斗?因为轻轻扣动一下扳机就能取得战绩,而冷兵器把力气用完都不见得能干掉一个甲士。
骑兵就相当于威力更大的武器,有着双边金属马镫和高桥马鞍,冲锋起来人马合一,骑枪马刀轻轻来一下都远比步兵的近距离攻击威力大。就连远程射击都方便去找更好的角度。
如果那日在番禺城下,朱雀军有的不是两百骑兵,而是两千,那番禺城下的第一战就不用打得那么惨;如果骑兵有两万,那就直接能在番禺的平原上拖死朱儁大军,当然,真有两万,战场也不会在交州,而是可以直接去河南和雒阳中枢决战。
兵力方面,交州红军将部分民兵复员之后,由一万八千和民兵混编的大部队,精简到人数只有九千的纯脱产军队。
编制也略有变化,屯一级不变,屯往上,三屯为一曲,设曲长,一曲三百人。三曲为一营,设营司马,一营九百人。三营加一直属曲为一旅,设旅帅,一旅三千人。三旅为一军,设军将军,一军九千人。
同时指导员下设到了屯一级,确保能时刻提醒每一个战士,我们军队的性质是什么。
按照某种惯例,交州红军从第四军开始授予番号。
交州红四军将军由李弎担任,军指导员由钱散出任,三位旅长分别是周荣、李弎和之前一系列战役中表现出色的李肆。
大集体同道也不是心如木石,受到一些很大的刺激后,变革热情会突破变革规模的限制,但有这样的突变也是极少数的,目前近三千同道中,只有李肆和石敏学出现了这种情况,石敏学还是和李肆搭档,出任旅指导员。
九千兵马,这个数量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并不够看,但这九千人都是精锐,是能够充当军官的架子部队,到时候如果要扩张,那塞个十万二十万民兵进去,完全不成问题,战斗力仍旧是此世之间一二等之列。
陆军精简了,但水军还是维持在之前的三四千人、百余艘战船的规模不变,陆军可以忍耐,但身处水网纵横的交州,水面霸权绝对不能失去。
交州红军的下一步动作,是要和南海郡范围内不服公理的一些小部族好生谈谈,不能耽误整个郡的变革进度。
等到这些不服公理的刺头被解决之后,那就是将自治乡里的土地性质,由私有转变公有,再出台一系列律令,推动变革并且保卫变革成果。
此事说容易也容易,华府在南海郡很得人心,再加上平原汉民向来逆来顺受,只是土地的所有者变了,使用者又没变,所以要推还是推得动的。
但说难也难,若是这个过程中,有某些不长眼的势力进来挑拨,让华府与自治的乡民之间产生了嫌隙,那也不利于长期团结。
所以在实施之前,至少在实施的过程中,像苍梧士家这样对交州有着极大影响力的,最好能被打下舆论的高地。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现在需要反过来,不能让和你住一个院子的恶邻打扰你搞卫生,那只好先把恶邻请出去咯。
具体要如何操作呢?
江东猛虎,韦恩泰山的候选之一,孙坚孙侯,给了华府思路。
原时空,孙坚借着讨董的大义名分,杀了一个刺史和一个太守,却几乎没有人敢指责他,反而褒扬孙坚忠烈。
华府也想借着某个大义名分,来将汉廷的同僚们搓揉一二。
所以宫桐在雒阳的折腾最好不要太过分了,朝中至少要出一个让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的大奸贼。
如果是董卓,那再省事不过,如果是袁家的大计划得逞,那最好让他们背上弑君的嫌疑。
当然,后者操作难度属实有些高,华府不会强求,大不了,再扯一次旗造反。
造反不是目的,造反只是一种手段。
可此时,有着绝对便宜行事之权的宫桐一行人,在雒阳混得并不好。
那日赵忠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宫桐,而何进这边,多是高门才俊,宫桐这蛮子也凑不进去。
所以当何进集团,动用军队,先是诛杀了先帝托孤太监,西园军统领蹇硕,后又接连诛杀掌兵的骠骑将军董重,以及陈留王刘协的养母董太后时,宫桐等人做不到一点影响。
他们整日就在雒阳城内外和人们交流,做调查。
城外的农村,多是大族的农庄,宫桐他们进不去,每日最多的,就是和小商贩、雇工们拉家常,讲讲包括交州在内的大汉风土人情,然后在他人敬佩的目光中,说道雒阳最近可能会不太平,又是一番令人信服的时局分析,弄得雒阳最近有不少百姓送老弱妇孺回乡探亲。
至于说什么提前去上门给宦官报信,让这些被害人做好准备,反杀何进及其党羽,抱歉,做不到,这多危险啊,岂是我等同道能做的事?
但有时你不主动做,别人会逼着你做,这时的情形就好比是“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同死,死国可乎?”,宫桐等人就没法躲了。
张让、赵忠等宦官领袖,原本一心求和搞绥靖,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何进方面的步步紧逼,盟友们一个接着一个被剪除,十常侍集团,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大将军何进,已经掌握了除了宫城以内宿卫禁军,外加雒阳城内外的所有军事力量,总兵力达到了三万。
就连整个朝堂,要么是他何进的人,要么就是他何进的盟友。
饶是如此,袁绍袁术还一个劲地怂恿何进召集外兵进京,以为声援。
可他们要对付的敌人是什么情况呢?
几千宦官和他们的亲信。
他们是能够以一敌十的大汉超人吗?
也不是,可偏偏袁家觉得还不够。
何进想也想不到这么多,他正在沉浸于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幻梦之中,若是还能有更多的外兵效忠于自己,那只会越发的开心。
可宫桐等人看不下去了。
一日午间,大将军何进宴会之后,宫桐带人装作各家等候的车夫,守在了半道上。
眼见一个五短身材,却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骑着马,在一群人的陪同下,晃晃悠悠地向宫桐所在的方向走来。
这应当就是曹操了。
宫桐为什么要找曹操?没办法,换作其他人,压根不会鸟宫桐这等边郡蛮子。
“来者可是孟德兄,典军校尉曹孟德?”
喝得醉醺醺的曹操一个激灵,以为有人要当街行刺他,急忙去拔腰中宝剑,但酒醉之中毫无方位感,怎么也摸不到剑柄。
当护卫们看到曹操动作,也以为有人行刺,七手八脚地将曹操拉下马匹,护在中间,以防贼人暗算。
但那几人并没有更大的动作,只是领头之人一个躬身说道:“在下宫桐,字君鹧,为南海郡主簿,家主乃嘉禾亭侯。”
躬身的同时,宫桐还出了点冷汗,不就是当街拦个人而已,一个个拔刀拔剑的,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