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初坚定的期盼,渐渐的,所有人都开始变得不安,就连乜家的人也动摇了。
在乜棘昏迷的第三个月,他那所谓的相亲对象墨悠悠,去和别的男生相亲了。
“阿怡啊,人家小姑娘等不起啊,万一乜棘一直不醒,咱不能耽误人家不是?”
荭姨只是代为传话,姓墨的那家人会有这种顾虑,并非是不能够理解的,万一一直不醒人家等不起,万一醒了脑子却撞坏了,人家更难下台阶。
乜妈情绪之下冲着荭娘骂嚷:“怎么?看死了我家小棘醒不了是吧?啊!那丫头的工作,是我们老乜给园长牵线搭桥的!她弟,盲肠炎做手术住院,是我们老乜付垫付的医药费!现在是怎样?诅咒我家小棘是吧!”
“人家没那个意思,他们也很感谢你们乜家的帮助,但是俩孩子最多就是放假的时候,一起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逛个公园而已,平时各自在学校连面儿都见不着,人家墨悠悠可说了,你儿子可从来没有跟人家表白过喜欢,咱不能把人姑娘给栓着不放吧?”
“呵…我不稀罕,这种出了事拍拍屁股就走的姑娘,我们乜家瞧不上!走走走!”
乜妈下逐客令,她其实完全能够理解阿荭说的,但就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儿子被人放弃的事实。
家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异常安静,连外面的野狗狂吠都听得一清二楚。
“唉,人家说的没错啦,现在你儿子变成植物人了,谁会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不会动的人?”乜爷爷看起来老了很多,原本黑白相间的头发,现在望过去一片雪白。
“是,我有脸说别人,没脸说自己。”请护工这件事,乜妈最终还是妥协了,她真的扛不住了。
一眨眼已然到了暑假,村里的大学生陆陆续续回来,这对乜妈而言,无疑是双重的打击。
区三级综合医院。
家明戴着口罩偷摸摸去探望,发现是护工在照顾乜棘之后,便假装是病人的麻吉兄弟,上前帮忙翻身,帮忙擦身,甚至帮忙换起了纸尿片。
他从护工那里打听消息,得知叔叔阿姨通常三天来一次医院,也可能一两天,没什么事就过来看一眼。
有些拿捏不准什么时候来能避开,但可以确定的是,乜棘的父母通常不会逗留超过晚上六点。
护工很感谢少年帮她分担了工作的繁杂:“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家明犹豫了下:“叫我小橙就好了。”
“啊…小陈…”
昨日的陪伴和照顾,就像黄昏时的那一抹橙色,天黑之后,住院楼在夜色中沉静了下来。
第二天,当黎明的曙光再次照亮这座建筑,新的一天就像一张白纸,又开始涂抹新的颜色。
“嗯?这是什么?”放下给儿子换的干净衣物,乜妈顺手拿起床头置物桌上的录音笔,还配了一条耳机线。
“啊,昨天有个男孩说是你儿子的朋友,叫…小陈,他留下的,说里面都是你儿子爱听的歌。”
“小陈?”乜妈放下录音笔,顺势坐在床边帮儿子活动活动,拉伸一下四肢,“可能是小棘的同学吧?”
“不知道,不过孩子人不错,还帮着我换纸尿片,一点儿也不怕脏。”
“唉…小棘的同学真是没话讲,一放假就过来看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太太,你也别想太多,你儿子福大命大,一定会醒过来的,你看,他那个朋友,拿那个放音乐的过来,不也是想让他听听熟悉的歌,刺激一下大脑,人孩子都觉得他能醒,你这当妈的可不能轻易放弃啊~”
“是,你说的对…”乜妈轻轻抓着儿子的手,和以往一样和他聊着闲天儿,“小棘啊,你要赶紧醒过来,老妈好想听到你跟我说话,跟你老爸吵架也行啊,人村里的小孩都放假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家好不好?”
病床上的他,仍是无动于衷。
“对了,听说胖东找了一份餐厅的工作当学徒,你看他那么胖还做厨房,那不等于把老鼠扔米缸里嘛…”
“那个墨悠悠,她不适合你,等你醒了,妈再给你介绍更好的女孩子…”
护工默默拿起保温壶离开病房,往开水房走去装个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