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老年迪斯科的音乐一响,灯光绚丽的广场又多了一份热闹,就好像是黑夜里的一小片光景。
“恰恰恰!”
“恰恰恰!”
扭动的身姿,曼妙的自信。
女人不论到了什么年纪,即便身材走样,脸上长斑,只要往昏暗的灯光下一站,小资情调的步伐一迈,风韵自然弥漫。
“啊!”调皮的小孩子成群而过,尖叫声切断了家明和广场舞的视线连结,他本能地往里缩了缩脚。
独坐在轮椅上的他,偶尔会惹来别人的注目。
“哥哥,你这是什么椅子?怎么还有轮子?”
为首的小朋友掉头回来,很是新鲜地看着大哥哥屁股下坐的东西,手里还抓着一个变形机器人的玩具。
“这是轮椅。”家明略微尴尬地解释着。
一个小朋友社牛,带着几个小跟班,三三俩俩地围了上来。
“那你为什么要坐轮椅啊?”跟班小妹妹追问着,感觉她也很想坐看看的样子。
“我脚受伤了…”
家明不懂,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跟小孩子解释这么多,但还是温柔的回应了。
“后退后退!他脚受伤了,你们不要碰到!”
社牛小孩像个老大哥,管教着他的小迷妹。
家明为之一笑,小孩哥蛮有趣的。
“走!”八卦完,小孩党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喧哗的公园广场,身后四五米处的茉莉花,散发着很淡很淡的清香。
家明开始觉得自己和这份热闹有些格格不入,他本想像在家里时一样用拐杖走出来,但是干妈觉得那样不够安全,以至于自己被困在了这一平方米之中,去哪儿都不方便。
“呐!”
突如其来的烤肠,木棍缠着面巾纸,就这么举在自己面前,家明欣喜地回头。
“谢谢…”
原来不是,是大叔。
王明达顺势坐在旁边的石椅上。
也是,怎么可能是他,家明暗讽自己想太多了。
离开空调超过半小时,身上就会莫名的粘腻,好在晚风轻轻拂过脸庞带来微凉,让人有种惬意的感觉。
“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吃烤肠!”
音乐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许栩豪横的女人声。
“哪有,正大光明的好不好?”大叔有多买一根,虽然很廉价,但起码一个不落,“呐~”
“垃圾食品。”嘴上嫌弃着,肢体还是很诚实的,“都是死猪肉做的。”
“那你还吃~”大叔真是半服了。
“拉肚子唯你是问。”女人就是这么傲气,但其实很好相处。
“欺人,太甚。”女人心,绝情针,大叔被扎的中毒太深。
“对了,忘跟你说了,绑架案的赎金拿回来了,把你银行卡号给我,我把那二十万还你。”
赎金被当物证在警局放了几天,许栩一心照顾干儿子养伤,所以一直都没空去取,反正放在警局也不怕丢。
“嗐~”那点钱,大叔不痛不痒的,放女人那里也一样,他继而打起了小九九,“不如这样,钱,你拿去,就当我交租了,让我搬回去你家住呗?”
“你是想住小房间,还是想住大房间?”家明坏坏地戳破大叔的心思。
“嘿嘿,当然是大房间啦~”大叔勾肩搭背搂着小鬼,好小子,说出了自己不敢说的心里话。
“你们两个!”老娘给你们惯的,许栩伸手一边揪一个,提着俩耳根子教训,“讨打呢吧!”
“啊~”家明第一次被干妈揪耳朵,好疼,却又感觉是很幸福的疼。
“错了错了…”
“女侠饶命…”
领舞的阿桑按下播放键,音响的前奏跟蛇笛一样充满魔力,吸引着一大帮广场舞女向其聚拢。
许栩扬长而去,留下呲牙咧嘴的俩货,捂着各自的左右耳。
“这女人,简直就是母老虎!”王明达也就背后敢说这话,没种当面说。
“我觉得干妈挺温柔的。”虽然吧,是有点疼的说。
“你管这叫温柔?”明达叔齐举双眉的讶异,嘲弄着小鬼的回答,“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你不懂,跟我爸比起来,干妈就是天使妈妈。”
暗淡的眸光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内心悄然泛起一阵涟漪。
王明达意识到自己踩雷了,猛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四季交替似的,自然而然被遗忘性的跳过了。
“那个…”手指挠挠脸上的欺负,王明达既尴尬又内疚,他曾以为人性非黑即白,却忽视了会有灰色地带,“之前的事,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
家明先是一愣,随之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牵强,一丝包容,一丝理解,他承认自己曾经因此而委屈过,但过去的事已然翻篇,他愿意接受大叔的道歉。
“都过去了…”
家明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位置去斤斤计较。
虽然偶尔会抱怨人生的不公,但现在的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不敢奢求太多,更多的是害怕失去。
拥有再失去,比不曾拥有过,更加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