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戴奶奶的话，戴梦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反感。
嫁人，嫁人……
仿佛女子除了嫁人和当姑子，就没有别的出路一般！
“这是以前的社会环境，在夏国，人人平等，男女都能学习工作，都能赚钱养活自己，女子的社会地位和男子一样。”
戴垚给戴奶奶描绘夏国的社会环境，询问道：“奶奶，你是愿意让小薇婉儿她们生活在以前的社会环境里，还是夏国这样的社会环境里？”
戴奶奶微微有些迟疑，戴垚所描绘的夏国，太好了，好到有些不太真实。
“奶奶，你将小薇和婉儿当作后宅妇人来培养，如果她们将来遇到的是一个好夫君，那可能还能落到一个好结局，但要是碰到不好的，那下场……”
戴垚这话意有所指，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个不好的人是谁。
戴母低垂着头，脑袋都快要碰到膝盖了。
戴雁玉这件事情，她到现在都还不敢面对。
“这是一个赌局，押上性命以及后半生幸福的赌局。”
戴垚看着戴奶奶，“所以奶奶你想要在小薇她们在十六七岁，这花季一般的年纪，将她们送到那深宅之中，让她们一辈子都被困在里面？”
戴垚没有说的是，即便戴奶奶是她们的长辈，也没有权利代替她们来做人生的选择。
不过，戴垚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说服戴奶奶让俩女孩子去上学，至于其他的问题，现在倒是不着急一股脑都提出来。
而且社会环境是会悄无声息地影响人的。
只要戴垚能够掌控住大方向，控制住社会的整体氛围，那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人，也会受到影响，逐渐改变思想。
说不定几年之后，不用戴垚说，戴奶奶自己就改变了如今的思想……
“凭什么不让她们读书，凭什么让她们只能去嫁人！”
戴梦一听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大姐什么下场，都没看到吗？还想要让小薇和婉儿她们步后尘？！不嫁人怎么了，我戴家是养不起吗？！”
戴梦一是个脾气非常温和的人，之前无论情况多么危急，她都还是能够保持冷静。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戴梦一却彻底保持不住冷静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深深吃过这里头的苦头。
尤其在见过戴雁玉下场之后。
戴梦一就彻底忍不住了。
“奶奶，你在京城中接触过的那些妇人不少，难道不知道她们过的到底是什么生活吗？”
戴梦一看着戴奶奶说道：“男子在外寻花问柳，妻子要在家操持家务，生儿育女，还要容纳带回来的妾室，替妾室照顾孩子……”
“这些妇人看着光鲜亮丽，但是哪一个过得真的幸福？如今小垚已经给出了另外一条路，一条能够让女子过得更好的路，为什么你不同意呢？！”
戴梦一越说越激动，“明明奶奶你自己就是女子，最能够理解身为女子的无奈和痛苦，为什么却还是要让这份痛苦和无奈继续延续下去？！”
现在明明已经有了出路，为什么偏偏你自己要将这条出路给堵上呢？
“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
戴梦一摇了摇头，她的精神世界和戴奶奶完全属于两个层面，她不理解也很正常。
“小薇是我妹妹，婉儿是我外甥女，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走上一条不归路。”
戴梦一看向了戴奶奶，神色坚定。
她当年敢“叛”出戴家一次，现在她就敢再做第二次。
而且，这一次，她还会带上戴白薇她们一起。
戴奶奶不帮助她们，但是戴梦一却会对她们伸出援手。
“小薇她们是奶奶的孙女，奶奶能不关心她们吗？”
戴奶奶也同样不理解戴梦一，“奶奶肯定会为她们挑选样貌品德都上乘的夫婿！”
戴梦口口声声说她要害人，但是她是戴白薇她们的亲奶奶呀，怎么会害他们？
给她们挑选的夫婿必然是优秀人才。
绝对不会再发生戴雁玉这样的事情了……
“夫婿再好，终归没有自己好来得好。”
戴垚在一旁提醒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枯，人只有自己立住了，才算是真正立住了。”
“奶奶，如果你带着这种偏见，那学堂那边还是不需要你帮忙了。”
戴垚见戴奶奶这一时半会还扭转不过来性子，谨慎起见，也没让她去学堂帮忙了。
思想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
成年人的三观，即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青少年阶段基本上就已经形成了。
之后如果没有大的社会变革或者社会经历，是很难改变的。
眼下这种封建古代的社会环境，大部分成年人的三观已经初步成型了。
宗教对人的影响力足够巨大，戴垚可以走宗教的路途，来尝试扭转。
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
因为戴垚并不真的想要让神学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戴垚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发展的是科学，而非玄学！
所以孩童的教育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对于孩童而言，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如同一张白纸，你在上面写下了什么，就留下了什么印记。
等这些孩童成长起来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他们的思想会成为新时代的思想潮流。
虽然说眼下办的这个学堂并不算是正规的教育，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学前的托儿所……
但是戴垚却依旧十分重视。
他要在学校里面树立一种男女平等的观念，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让他们学会独立自主。
因而，像戴奶奶这种抱着陈旧思想的人，戴垚是不会让对方去影响学堂风气的。
戴奶奶面色有些难看，她是好心想要帮忙，结果没想到戴垚却一点都不领情。
“奶奶，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戴垚见戴奶奶神色，开口安抚道。
戴奶奶确实是关心家人的，只是因为观念不一样，所以想法也不一样。
戴梦一这种能够在封建社会中自我觉醒的女性，终归是极少数的。
你不能要求人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对于学堂，我有自己的理念和坚持，所以当咱们观念不一致时，我也只能坚持自己的选择。”
戴垚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对家人的关心和奶奶还有二姐她们都是一样的，只是咱们的观念不同，立场不同，所以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不同。”
“学堂虽然男女同班，但是也是有男女之别的，大家只是正常在学校接受教育，并不会有亲密举动，这一点奶奶你不用担心的。”
戴垚这一番话，软硬兼施。
既表达了自己的坚持，同时也表达了对戴奶奶的理解，最后也化解了戴奶奶的担忧。
“罢了罢了，你是天神下凡，我这样的凡人是没办法理解你们的……”
戴奶奶叹了口气，妥协了，“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留下来照看雁玉和孩子。”
“我去学堂里面帮忙。”
戴母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倒不是她有多支持戴垚的观点，而是她不想要留下来面对戴雁玉。
找个活干，可以脱离这个环境。
不然这房间总共就这么大，她在里面待得也不舒服。
“村里病人都差不多治疗好了，之后我也可以去学堂帮忙。”
戴梦一知道戴垚不放心戴母，主动提出了这一点。
“嗯，好。”
戴垚想着点了点头，同意了。
学校的教课，他可以通过视频播放，不过还是有必要设置老师来回答孩子们的提问。
另外，也需要人来维持课堂纪律等。
戴母当老师就算了，帮忙看着孩子，维持一下课堂纪律还是没问题的。
戴奶奶就不同了，戴奶奶这年纪只能当老师，维持课堂纪律之类的，要是不小心被孩子们冲了撞了也是个问题。
但是，戴奶奶的思想，不适合胜任学校老师这个职责。
所以戴垚可以答应让戴母进学堂，但是戴奶奶却不行。
“小翠，你也去学堂帮忙吧。”
戴垚看向了躲在角落里，眼眸充斥着纠结的小翠，直接点名。
小翠从小在赵府长大，见多了赵府的龌龊事，尤其是见到了赵显诚这样的人渣。
小小年纪就对男子和婚姻彻底幻灭了。
小翠有很严重的厌男症，除了戴垚和戴福，她对其他男人都带有非常严重的防备心理。
今天，戴垚和戴梦一的一番言论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谁说女子就只能待在后宅，她也想要像戴梦一一样学一身本领，能够依靠自己在这个世道立足。
更向往戴垚口中所描述的男女平等的世界。
所以，小翠也想要跟随戴白薇以及赵婉儿一块进入学堂读书。
只是她深知自己的身份，读书这样的事情，她又怎么好意思提出来……
一方面渴望期待，一方面又自卑怯懦，十分纠结矛盾。
客厅总共就这么大，小翠那点神情，戴垚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主动开口让人去学堂了。
不过学堂的学生年纪普遍比较小，都是十岁以下的，小翠十五六岁进入学校做学生，戴垚担心她没法合群。
所以才让她去学堂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