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遗。
蛮荒中,浓云蔽日,风沙瑟瑟。
在这一片沉重的昏暗中,机关傀儡巨蛇蜿蜒而行。
黑色的沙地被划出了一道怪异的痕迹,却又很快被灼热的风沙涂抹覆盖,消失无踪。
昂扬的蛇首上,一个人影迎风而立,黑衣黑袍黑斗篷,还有凛凛的黑色假面。
假面身后,一袭红裙飞扬,在这一片单调的沙色中显得尤为醒目。
苗霜站于假面之后,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情妖媚,只有诚惶诚恐的凄惨。
风沙犹如利鞭,狠狠抽打在她身上,伤口处传出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但她只敢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苗霜本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艳会让假面拜倒在自己的风情之下,却没想到假面不仅人如面具冷若冰霜,更是没有丝毫情欲之思,只是将她囚禁关押在一处石洞离去许久,返回后又将她折磨得满身是伤。
正在苗霜自感凄惨悲凉之时,傀儡巨蛇突然停止了前行,紧接着面前的沙地上出现了一个旋涡。
随着旋涡越来越大,一个漆黑的洞口现出。
傀儡巨蛇俯身从口中顺游而下,进入了地底的黑暗洞川。
暗川中,荧光闪闪,粉雾阵阵。
假面从蛇首一跃而下,苗霜也急忙跟随而下。
之后,巨蛇隐入了黑暗不见踪影,假面则向着洞穴更深处踏步前行,苗霜胆战心惊地跟在其后。
越是深入越是湿寒,随着洞壁上那些形态诡异的奇植越来越多,空气中的粉雾也越来越浓。
湿寒之气与腥臭之味呛得苗霜咳嗽连连,又突然惊叫一声倒地翻滚挣扎起来。
原来那些粉雾正向着她身上的伤口飞速聚集,犹如闪光的黑蛇依附在伤口上潺潺流动,甚是诡异。
“假面大人,救我!救救我!”苗霜失声尖叫着,惊恐万分。
看着痛苦挣扎的苗霜,假面无动于衷,反而伸手相向,将食指上的机关戒对准了她的心口,声音冷厉无比,“问世间何人最贴心意,非傀儡莫属,言听计从,视死如归。霜儿,往后你就是我的心腹傀儡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支利刺射出,直直扎入了苗霜的心口。
“啊!”苗霜惊叫着,整个人被粉雾包围,红色艳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朦之中……
*
南疆。
烈阳斜挂,昏光懒洋,丛林中毒物丛生,沼泽上雾气弥漫。
没有了苗霜没完没了的纠缠,阿狸悠哉地漫步在丛林小道,惬意满满。
林风吹过,骨扇下的双鱼玉坠相缠,叮声作响。
阿狸低头望向玉坠,脑中忽然闪现出一句脆生生的“哥哥。”
他心中的惬意消退,愁绪猛然涌上了眉头,捧起玉坠轻抚,“妹妹,哥哥好想你。”
苗雪从林中走来,见阿狸正在忧思,便远站着没有打扰。
阿狸感知到苗雪的气息,立即散去了愁绪,摇着骨扇淡然转身,“雪儿,可是师父有事交代?”
“是。”苗雪走到阿狸身边,抬起一双媚眼望向了身旁的沼泽,“师父说,公子若是觉得无趣,可以试一试假面赠的礼,许是可以解解心闷。”
“确有心闷,且有心仇!”阿狸眉眼沉下,眸中寒光毕现,“东邱向来安稳,千机谷的日子应该过得很舒坦吧,堂堂一代仙门,可不能在悠哉中虚度了光阴!”
阿狸说完挥起了骨扇,扇上的火焰灵石红光骤闪,飞起盘旋在了沼泽的上空。
沼泽中央开始冒出泥泞的气泡,呈沸腾之势,整个沼泽随即发出咔咔的机械声,泥泞的污水渐渐向着两侧流淌。
很快,一个巨大的圆形机关道场在沼泽的中央升起。
咔咔两声后,道场上出现了一道暗门,门中走出了一个满脸黑纹表情木然的黑衣人。
黑衣人姿势怪异地半跪在了阿狸面前,作揖,“机甲拜见阿狸公子。”
“东邱贤明城自古以来圣人辈出,古迹云云,是个祥和安宁的万年古城。”阿狸轻摇着骨扇潇洒自若,嘴角却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机甲,你带着乙丙丁去一趟贤明城吧,看看能否坏了这古城的名胜,搅了它的安宁。”
“是,公子。”机甲收令起身,伸手露出机关傀儡戒。
随着他指法变动,暗门中又走出了三个黑衣人,继而又出现了四只机关傀儡兽。
机甲带着乙丙丁飞身坐上了傀儡兽的后背,而后操纵着傀儡兽跃身丛林,穿梭过巨木和浮根,消失在了林深之处。
悬浮着的火焰灵石飞回了阿狸的骨扇,沼泽中的机关道场暗门紧闭,缓缓下降。
整片沼泽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静逸深沉,神秘幽闭。
苗雪知道阿狸又要远出,相望着面露深情,“我酿的幽兰该启坛了,待公子解了心仇回来就能畅饮了。”
“好!你的幽兰我可垂涎许久了!”阿狸含笑回应,然后驾驭着骨扇疾驰而去。
苗雪目送红影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来到了圣狼大殿。
殿中,尉弛煜一如往日地坐在上堂凝神打坐,鹰眼微闭,泰然自若。
“师父,公子已带机关甲乙丙丁去了东邱贤明城。”苗雪作揖禀告,红唇微扬。
尉弛煜听闻鹰眼大开,从玉椅上一跃起身,神色畅然,“如此甚好!用假面之礼毁了那贤明之城,也算是我们的回敬之礼了!”
尉弛煜说着快步走出了大殿,伸手举向空中,从掌心幻化出一只火红的飞隼,念,“去吧,去与假面说,我们的回礼即将送上。”
飞隼长啸一声,一飞而起,化为了一道火光消逝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