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敌人,曾经穿着这身护甲,来安全区外救援自己。
秦思洋面色死沉,目光凝重。
他预料到了暗箭。
却没有预料到射暗箭的人。
秦思洋攥紧了双拳,冷冷地盯着对面身穿银灰色护甲的身影。
片刻过后,秦思洋开了口,他的声音在微风之中轻轻颤抖:“常二教授,你被郭九霄附身了?”
对面的人听到秦思洋的话,迟滞片刻。
但最终决定不再躲躲藏藏。
面罩忽然变得透明。
常天雄的面容出现。
“很抱歉,我是常天雄,与郭九霄无关。”
秦思洋抿嘴不语。
“小秦,你总是这样,能给人以震撼……”
“常天雄,没想到,在我开启信徒之路时,来杀我的人会是你。”
常天雄被秦思洋质问,略微失措地点点头:“是我。抱歉。”
“为什么?”
“材料。”
秦思洋虽然心中有预料,但是亲耳听到常天雄说出这番话,仍旧一阵失落。
“只有你一个人来杀我?”
“是,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包括我哥,都不知道。”
两人陷入了沉默。
常天雄细细观察着秦思洋,没有说话。
秦思洋静静看着常天雄,同样不言语。
寒风在辽原之上吹过。
两人中间掀起淡淡的沙尘。
秦思洋感到风从胯间划过,看了眼自己仍旧光溜溜的身子。
向前走了两步,拿起祭品旁边的储物箱背包,从容地找出衣服穿上,然后又穿上了一身四阶护甲。
整个过程中,常天雄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没有出手,也没有打扰。
直到秦思洋将护甲头盔都戴好,才再次开口:“小秦,你到底是什么序列能力?”
常天雄问出同样的话语。他的目光之中的震撼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探究。
秦思洋却没有回答的打算。
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塞入口中。
“不回答么?”常天雄自嘲一笑:“也是,我来杀你,你没必要浪费时间,解答我的任何问题。再加上你本就是个爱憎分明的孩子,这我完全理解,可是——”
“你在我面前穿上衣服和护甲,就不怕我偷袭你么?”
秦思洋语气淡然:“你不敢。你既担心我有杀招,又害怕这是陷阱,瞻前顾后,首鼠两端。”
“骂得还真是难听,不过我也没有争辩的打算,本来就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没脸再立牌坊。但我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刚才,你眼睁睁看着我将头颅安上,从容复位,都没有尝试着发动技能或者使用猎神道具给予我致命一击,又怎么可能敢在我穿衣服的时候来偷袭?”
“常天雄,你太过谨慎了。”
说完,秦思洋歪嘴一笑:“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我看教授杀人,也差不多一样。接二连三地错过机会,不敢奋力一搏,只求绝对安稳。”
常天雄神色略微黯淡:“刚刚明显的破绽,就是真正的破绽么?小秦,虚虚实实,你的话我已经难辨真假。但是我承认,你确是个玩人心的好手。我到现在也摸不清究竟该不该相信你。”
“玩人心的好手,那得是胡圣子,我差得远。”秦思洋轻佻一笑:“说实话,我真的不太喜欢你们教授拖拖拉拉务求完备的做事风格,好像把生活中所有的事都当做科研问题来严谨对待……呃,不对。”
秦思洋手扶下巴,立刻纠正了自己的话语:“不是你们教授。毕竟老李、张园长、陆教授他们杀人之时,都是十分果决的一流好手。哦,郝教授和吴教授出手也都是招招致命,拼死搏杀。对了,我虽然不曾见过常大教授战斗,但是他头脑冷静,应当也能抓住战斗机会……”
“你不如直接说,教授里只有我自己是个抓不住战机的废物罢了。”常天雄嘴角一扯:“拐弯抹角地骂我,有必要么?”
“你来杀我,我骂你两句都不行?”
“好,那你继续骂吧。”
“既然你这么要求,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这还得从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爹,也就是你九代祖鼻祖开始骂起,你鼻祖从小就不学好,三岁穿着开裆裤到处非礼别人,四岁穿着比基尼让别人非礼,五岁……诶,不对。”
秦思洋骂得正起劲,忽然愣了片刻:“差点忘了,你和常大教授是一个祖宗。算了,饶过你常家祖宗十八代,还是就只骂你吧。”
“常大教授老妈生他的时候,顺便把长得像人形的胎盘养大了,也就是你这个垃圾东西。你一岁在床上玩火,两岁……”
常天雄忽然开口道:“小秦,别骂了。”
“怎么?不是你让我骂的么?现在又反悔了?教授如此出尔反尔么?”
常天雄摇摇头,保持着斯文教授的沉静语气:“你是在拖延时间。”
“可你这次出行,没有带任何能够定位自身的物品。除了一直紧跟你踪迹的我,就连老李他们都不知道你在哪里。即便你尽力拖延,也无人来救你。所以——”
“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
秦思洋哼了一声:“忽然不想骂了。”
看起来是认可了常天雄拖延无用论的说法。
常天雄点点头:“小秦,一如既往地聪明。如果你没话说,我倒是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解答一下。”
“几个问题?真是有意思,你倒是不见外啊,直接把我当成十万个为什么。你问吧,答不答看我心情。”
“谢谢。”
秦思洋撇撇嘴:“你还怪客气。”
常天雄思索几秒钟,开口问道:“序列能力的问题,你不说,我就不浪费时间问了。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会杀你的?”
不等秦思洋回答,常天雄又问道:“是那次在安全区外找你,我没有遇见替身杀手的时候?还是你没有找到我需要的材料的时候?或者,你有看穿人心的本事?”
秦思洋哼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常天雄继续追问:“怎么,觉得我的反应太迟钝了,是因为其他行为让你知道我会杀你?”
“我是在笑,你想得太多了。我又不是算无遗策的神人,哪能得知你心中想法?自始至终,我与各位教授都是交心相处,又如何能知道你包藏祸心?”
“所以我没有引起你的怀疑?”
秦思洋落寞地摇头:“没有,从未有过。自从你在藤蔓之心研讨会上站出来支持老李,我就一直将你敬为师长。后来你我一起到了南荣,我更是对你没有戒备与保留。就算你真有什么马脚,我也发现不了——因为我压根就没有往你会害我的方向想过。”
“那你,今日的防备……”
秦思洋指着常天雄,目光忽然变得激愤:“我防的是郭九霄!是任昶羽!是肖志刚!是韩会之!不是你常天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