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一会儿,皇帝终于茶足饭饱了。
他懒洋洋地坐在龙椅上,眯着眼打量着我和静柔,慢腾腾地说道:“平身吧。”
“谢皇上。”我和静柔异口同声说道。
可是腿已经跪麻了,我俩起身就有些迟缓。
“你叫什么名字?”还没等我俩站直呢,皇帝忽然发问。
我和静柔皆是一惊,茫然抬头,才知皇帝是在问静柔。
静柔赶紧回道:“回禀皇上,奴婢乌雅静柔。”
“哦,是乌雅家的,和德贵妃可有亲缘?”皇帝问。
静柔回道:“奴婢属乌雅旁支,与贵妃娘娘并无近亲之缘。”
皇帝点点头,说道:“你同雁心是一起入宫的?”
静柔回是。
皇帝又问:“可换过主子?”
静柔道:“奴婢入宫后一直在灵秀宫伺候,原是伺候懋嫔娘娘的。”
皇帝盯着她看了一会,说道:“是有些脸熟。”
说完,指了指桌上尚未吃完的荷花酥道:“这碟荷花酥朕觉得味道不错,正巧听闻贤妃最近没什么胃口,你俩就给她送过去吧。”
我和静柔赶紧领命退下。
出了养心殿,拐过两道门,我俩才敢开口说话。
“皇上这是何意?为什么要我们将荷花酥送去给贤妃?”
静柔不明白皇帝这是何意。
我其实也不明白。
皇帝让我们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我们给贤妃送吃的去?
我觉得皇帝是有什么用意。
难道皇帝知道贤妃今日请过姌嫔娘娘到宫里一叙?
也知道贤妃为何要请姌嫔娘娘过来。
若是这样,皇帝为何不直接请贤妃过来问话?反而要我们去送吃的?
皇帝打得什么哑谜?
我和静柔一路小声讨论,却也没猜出圣意。
到了延禧宫,将皇帝吃了一半的荷花酥呈送给贤妃娘娘。
我见她也是一脸雾水。
“这……”贤妃娘娘看着那半碟荷花酥,其中有一枚被皇帝咬去了一半,略带迟疑地问,“皇上让你二人送来的?”
我和静柔回禀是。
贤妃娘娘拿起那半枚荷花酥,目光中闪过一丝嫌弃。
她放下这枚,另取了一枚完整的吃了一口,说道:“味道确实不错。”
然后她又问:“皇帝真得没让你二人带其它话?”
我和静柔点点头。
贤妃没了胃口,将她咬了一口的荷花酥扔进碟子里,似是自言自语道:“皇上这是何意呢?”
我见她也不清楚皇帝的意思,便和静柔告退了。
当然告退前也向贤妃娘娘解释了姌嫔娘娘因怀孕不适,所以没有亲自去养心殿。
贤妃听后挥挥手,没说什么。
我和静柔回了灵秀宫,正巧姌嫔已经午睡醒来。
静柔说由她服侍姌嫔娘娘起身,让我赶紧去小厨房找点吃的对付两口。
我感激地看着她进屋,自个儿小跑去小厨房,三下五除二喝了一小碗的小米粥,吞咽下两块马蹄糕,这才觉得五脏庙舒坦些。
“雁心姐姐,你可要再用些?”念露见我狼吞虎咽的,知道我又因为前头的事耽误了吃饭,便端起一盅银耳羹问我吃不吃。
我笑着摇摇头,说这是姌嫔娘娘的吃食,我可不能随便吃。
念露听了低下头,默默将那盅银耳放回了小屉笼里。
这一瞬间,我瞧着她右边耳朵有些红肿,便问她是不是弄伤了耳朵。
她慌忙捂住,使劲摇头。
我觉得有疑,伸手将她的手扯开,仔细一瞧这右耳不仅红肿,耳根还有些开裂了。
这明显是被人扯破了。
“谁打你了?”我肃声问她。
这灵秀宫里,可不许出现霸凌这等事。
念露红了眼,连说没有。
一旁的小六子却忍不住道:“是纤云姑娘,她几次来小厨房要糕点,念露觉得不妥,便被她扯着耳朵训斥了。”
原来如此,纤云聪慧,却有些虚荣,总喜欢向别宫的宫女嘚瑟灵秀宫的赏赐和吃食。
这次肯定又拿了宫里的糕点去向别宫的宫女炫耀了。
我安慰了念露几句,又拿了上好的膏药给她,心想等寻个时机得同纤云好好聊聊。
毕竟我是这宫里的掌事,得好好管着才是。
回到内室,姌嫔正坐在那缝制小衣裳。
见我进来,便冲我招手道:“雁心,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着这小鹿的眼睛怎么绣才好看呢?你绣活做得好,快帮我看看。”
我赶紧过去瞧了瞧姌嫔绣的小鹿,然后接过小衣裳和绣花针,将小鹿的眼睛给绣了上去。
“雁心,还是你的手巧,这几针真是画龙点睛,小鹿立马就活了。”姌嫔举着小衣裳看,眉眼弯弯的样子甚是好看。
怀孕后的姌嫔丰腴了些,原本瘦小的脸也有了一些肉,看着反倒比以前更好看了。
“娘娘可别做太久时间的针线活,当心伤了眼睛。”我看着小木案上的十几块布料,提醒道。
“对,对,娘娘,你瞧,雁心姑娘也这么说。”良姨娘将绣筐拿走,不准姌嫔再继续做衣裳了。
姌嫔笑着说好,随即转头问我刚才去养心殿的事。
我快速看了静柔一眼,见她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心中只觉疑惑。
难道姌嫔没问静柔?
来不及多想,我如实说了见了皇帝后发生的事。
姌嫔听后,若有所思。
“静柔,你先下去吧。”姌嫔对静柔道。
静柔迅速退下。
待屋内只有我和良姨娘时,姌嫔道:“幸而我没去养心殿,看来皇上最近都会派人监视着我们的行踪。”
我垂眸不语。
确实,皇帝今日让我和静柔去延禧宫送东西更像是对贤妃的警告。
“其实徐官女子当时风头如此之盛,宫里很多人对她都是心怀嫉恨的,而与她交好的那些,在那次大清洗中基本都被处置了,若说如今宫里还有谁与她最好,也只有玢妃了。”
姌嫔缓缓起身。
我伸手扶住她。
“雁心,这宫里怕又要变天了。”姌嫔悠悠说道。
我的心沉了沉。
当天晚上,惊雷四起,下起了春日的第一场大暴雨。
姌嫔娘娘早早睡下,我们灵秀宫的大门也关得紧紧的。
第二日晨起,天还是阴沉沉的,雨倒是停了。
我们正伺候着姌嫔用早膳,就听坤宁宫有人来传话,说让姌嫔去一趟。
姌嫔怀孕后,皇帝特许她免了这些请安的礼数。
皇后若无事,自不会召她过去。
所以她赶忙放下碗筷,带着我去了坤宁宫。
一进内殿,刚坐定,就听皇后娘娘说道:“昨天晚上清答应已被刑部带走下了大狱。”
我们皆是一惊。
我下意识地瞧向周贵人的位置。
位置是空的,周贵人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