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之日,人们早已聚齐枯叶山下。
这一天,秋风瑟瑟,略带寒意,可山下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江湖中的各门各派均已到齐,海外武学痴迷者亦早已奔赴前来,人头攒动,比肩接踵,挤得密密麻麻。
白衣剑客早已站在山下,人们远远看去,只见清晨的薄雾绕在他的身旁,映着他消瘦的面颊带着更多的冷峻。他身材颀长,长发轻舞,手持一柄长剑,静立原地等候木剑先生的到来。
最令人为之悚然的便是白衣剑客那一对冷峻的双目。
目光炯炯,带着些振奋的神采,却也满含凄冷之意,仿佛枯冷冰窖,无一丝生气和暖意。
忽然,一阵疾风呼来,白衣剑客眼波微动。
只见四处枝动叶飞,眨眼之间,一个年约八旬的老者飞身而来,赫然映入人们的眼帘。
木剑先生的出现令人们一阵惊呼。
他清瘦无比,须发皆白,满布皱纹的面颊上带着壮年的锐气,双目炯炯含光,令人生畏。
而最令人为之振奋的便是他手中的一柄木剑。
那柄木剑以破布缠绕数层,以护住剑身,木剑先生紧握此剑,随时待发。
“木剑先生,久仰大名!”白衣剑客轻轻说出了这八个字。
他似乎从不愿过多言语,往往短短数字说完,便立时住口,再不多说。
“隐居五十年,只为这一日!”木剑先生轻吁一口气,双满中含着感激之情,似是感激白衣剑客能向他下来战书,亦是感激上苍在他有生之年还能赐他一个绝世高手,以了心愿。
木剑先生虽身处深山大林,不问江湖世事,可关于这个白衣剑客,他却已在战书下来之际,闻听江湖中细细说道过,知其剑术超绝,木剑先生心中更是欣喜不已。
白衣剑客向木剑先生抱拳微一示意,便闻得剑声轻鸣,他长剑已出鞘,带着寒光,摄人心魄的寒光。
在场人们都鸦雀无声,静静看着白衣剑客手中的那柄长剑,那柄曾舔舐无数人鲜血的利剑,个个心中都觉唏嘘,感慨不已。
想着今日白衣剑客与木剑先生的巅峰对决,或许亦是白衣剑客挑战武林群豪的末日,自此,中原武林的一场劫数亦可于今日收场,整个武林会感激木剑先生,而白衣剑客非死即伤,亦或者被逐出中原武林……
人们都这样想着,想着,才发现白衣剑客与木剑先生已然挥剑而起,剑光耀眼,剑花飞舞,剑气激荡。
在场之人个个聚精会神看向这两代绝世高手对决,生怕错过丝丝毫毫精彩瞬间。
木剑先生虽年逾八旬,却身手矫健,动作敏捷,一招一式都令在场群豪无不目瞪口呆,震惊万分。他虽手持一柄普通木剑,那柄剑却更胜铁剑威猛,仿佛无坚不摧,却又不带丝毫杀气,只是每一剑的刺出,都令在场群豪阵阵喝彩,声声惊叹。
白衣剑客冷峻如冰窖的双目此刻微微闪动了一下,一柄长剑使得更加精妙绝伦,动人心魄。他的剑法看似平淡无奇,却另有乾坤,便是轻轻一剑,亦是在场豪杰从未见过的招式。白衣剑客脚步很稳,出剑之速度却迅疾万分,剑招亦是令人眼花缭乱。
欧阳夫雅不禁感叹:“果然不同凡响!”他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眼前剑客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武功造诣却已得登峰造极之境,普天之下,再无一人能有此造化;喜的是自己五十年来的孤身隐居,苦心修炼,既是为了使自己在剑道之上更上一层楼,更是祈盼在有生之年能再遇可与自己对决之高手,以慰平生。
或许,今日能与这样的高手决战,对欧阳夫雅而言,胜或败,已是其次,比剑的过程,才是自己最渴望的。
转瞬之间,已过百招。
枯叶山下剑花环绕,漫天飞舞,阵阵逼人剑气令在场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动弹,不敢言语。这个与世隔绝之地,今日得遇双雄拔剑,仿佛幻化百般光彩,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必定会成为后世代代相传之佳话,为人之所观仰。
闻得阵阵剑声划动,白衣剑客与欧阳夫雅出剑收剑之际,又过百招。
人们纷纷暗自揣测今日这不同时代的两大高手谁会取得最终胜利,是欧阳夫雅苦心钻研五十年后战胜强敌,再度享誉天下,还是白衣剑客横空出世,继续血洗武林,令中原无一人可与之对决……
人们正在猜测之际,只闻“轰隆”一声,两道强劲之力激出,两道剑光射来,枯叶山一时地动山摇,泥石满天,枝飞叶落,在场群豪亦是震惊万分,声声呼叫。
白衣剑客与欧阳夫雅双剑相击,剑气回荡,两人都被各自剑力逼退数丈,二人又迅疾稳住身子。
这种武学之精深,剑道之威力,是在场众人从不敢去想象的,而今日却能亲眼目睹,亲身感受,个个感慨万分,只道此生足矣。
在人们尚在惊愕之时,一个更令他们悚然不语的的便是欧阳夫雅的那句话,那句在人声嘈杂间一闪而过的话语。
人们尚在惊诧之时,语声喧哗,欧阳夫雅的话语并未完全听清,只是欧阳夫雅一张口说话,在场之人便个个细听,欧阳夫雅轻声向白衣剑客道:“老朽输了……”
在场众之人顿时不敢言语,看向他们二人。只见他们两人各自立于一侧,持剑不动,秋风呼啸,吹动方才被强劲剑力击落的沙石泥土,花草枝叶。
在场众人都看向欧阳夫雅,他全身上下无半点受伤之迹象,满布皱纹的面上带着些许令人难以揣测的神色,眼角微微湿润,却并无丝毫伤感之意,以此来看,欧阳夫雅并无败兵之象,何故会说他输给了白衣剑客。
人们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欧阳夫雅之言,细细看去,才发现半空之中一缕白发轻轻飞散下来,再看向欧阳夫雅,他白发散乱,左侧头发有被削断之痕迹。
白衣剑客收剑入鞘,凄冷的双目带着点热意,眼中闪过一些对欧阳夫雅一代剑道宗师的敬意。
只见欧阳夫雅轻轻收回木剑,微微吁了一口气,又说道:“虽败,却心服……”
欧阳夫雅一语方毕,嘴角带着笑,亦流出了鲜血。
那笑,是发自内心的满意之笑,是终于得以一了心愿的感激之笑。
在人们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之时,却见欧阳夫雅缓缓倒地,木剑落在他的身旁。
他永久闭上了眼睛。
人们震惊万分,一阵酸楚之意袭来,个个心中百感交集,难以言语。
白衣剑客看着欧阳夫雅,微微向他鞠了个躬,眼中含着敬意。他停留了一小会儿,没说半句话,便一步一个脚印,离开了人们的视野,孤独的身影消失在清冷的秋风之中。
……
也有人在想前六封战书已下,这第七封战书会送给谁。
自欧阳夫雅败死于白衣剑客之手以后,江湖中一片萧条之象,人们又再度陷入惶恐惊悸,惴惴难安之中。人们都暗自揣测连剑道至尊木剑先生都难敌这白衣剑客,如今整个中原武林还有谁可与争锋。
正在人们惶惶猜测之际,第七封战书终于来了。
是给青衣帮帮主洛轻尘的。
青衣帮接到战书时,洛轻尘正率大部分青衣帮弟子助右屯卫将军苏定方从北道讨伐西突厥沙钵罗可汗,为国献力。
接到战书,洛轻尘便急马而归。
决战之日,三日之后。
决战之地,镜湖佳地。
青衣帮中人心惴惴,各大堂主均是惶惶不安,一接战书,便是凶多吉少,众青衣帮弟子怕洛轻尘亦如五大门派掌门人及木剑先生一样,战败而亡。
各大带玉使者纷纷劝阻,道:“帮主,此人战遍天下高手,所使剑法亦是惊天地,泣鬼神,帮主还是勿要接此战书!”
洛轻尘道:“战书既来,岂有不接之理!”顿了顿,又道:“青衣帮乃武林第一大帮,威名早已远播天下,得遇战书,却不敢接,岂不令天下人笑话!”
她又对众人道:“此人虽挑战五大门派掌门人,也只是为了切磋剑上技艺,不过是个痴迷于剑道之人,并非是滥杀无辜之辈!”
半晌,她笑道:“白衣剑客神秘莫测,我也正想会会此人!”
消息一经传出,江湖中人疾走奔告。
洛轻尘虽年纪轻轻,却在江湖中负有盛名,无论是智慧还是武功,在江湖中仅此一人,再难及其,尤其是在泰山大会之后,洛轻尘更是令天下人震惊不已。
只是,此次她面对的强敌乃是古往今来天下少有的剑道痴人,武学高手,但凡与之对决之人,皆尽落败,无一生还,便是连驰名天下的木剑先生亦是难逃厄运,凄然而终。
洛轻尘是否亦如他们一样败于白衣剑客长剑之上?
人们不停地去想,去猜测,或许,对于江湖中人而言,他们对洛轻尘并未抱太大信心,只是现今的中原武林,除了洛轻尘,恐怕再也找不出可与白衣剑客对决之人。
可这一战,关系着中原武林能否起死回生,能否再收回昔日的盛誉,整个江湖都欲一睹这两个绝世高手一比剑技,决战雌雄,如此一来,人们都怕错过这场百年难遇之决战,是以都早早赶至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