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一晃三年过去,大宏国势强盛,河清海晏,民众安居乐业,大宏年轻的帝王深受百姓拥戴。
太和三年冬日,大宏边境,隶属安西六镇之一的于桑镇,已是大雪纷飞、寒风凛冽,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躲避风雪。
安西六镇是大宏开国皇帝在靠近西域诸国的边境线上设置的六个军镇,曾因北漠不断滋扰而逐渐衰败,在如今宏武帝的支持下,重焕生机,近两年吸引了不少汉人移居此地,做起生意。小镇不大,却也熙熙攘攘、商贸繁荣。
于桑镇最大的酒楼此时热闹非凡,不少商贩百姓挤入酒楼,不仅仅为了躲避风雪,更是为了观赏酒楼里最精彩的一出戏。
酒楼二层的方桌前,此时坐着几名西凉人,一人戴着黑色帏帽,古怪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辨容貌;身旁是名高大结实的护卫,看上去冷峻无情;还有一名妇人正抱着约摸两岁多的男娃娃,喂他吃着米羹。
男娃娃长得极其可爱俊俏,嚼着嘴里的米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一楼的戏台,戏台上正唱着摄政王破阵曲。
娃娃跟着学唱起来,双手摆动,有模有样,惹人喜爱。
娃娃转头又看向黑色帏帽男子,咿咿呀呀说道:“师……师傅,我像不像…那…那摄政王。”
男子一口茶水呛在喉中,脸色瞬间憋得通红。
妇人递上湿帕:“神医,品茗还需慢慢来,勿要呛着自己。“
娃娃又开口:“师傅,那…那摄政王…很是英勇。翊儿也要成为那样英勇的人,好不好。“
神医闻言,咳得愈发猛烈。
一旁的护卫不屑一瞥:“一代枭雄而已。“
妇人亦跟着附和:“是啊,哪有我们西凉的国主英明聪慧。“
神医:“…………”
千里之外的洛京皇宫,神龙殿中,宏武帝结束早朝,留下几名心腹大臣商讨边境一事。
太傅上奏道:“北漠西境土地不宜耕种,难迁子民入内,甚至驻防因粮草问题而薄弱。但北漠西境对国境极为重要,与诸国交汇。若西境驻防薄弱,西域诸国必定虎视眈眈,妄图占据北漠土地,长驱直入。特别是土壤肥沃,实力大增的西凉国。”
秦一附议道:“西凉国自打新国主上任后,内除弊革,外强兵马,国势日上,近年连续吞并西域两国,成为西域诸国中的霸主,国主野心极大,竟改称自己为女皇。大宏不得不防,西凉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北漠。”
穆尘潇闻言,脸上划过淡淡兴致,放下奏折,一副不甚为意的样子:“没想到这女子从政,智慧和手腕竟如此了得。”
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靓丽身影,他的阿凝在军中处理后勤辎重,也不输男子。
压下心中哀伤和涟漪,他重新关注于政事。
“这北漠西境的粮草问题,诸位可有何想法?” 穆尘潇问道,说到底这西境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解决了粮草,凭着大宏士兵的兵强马壮,英勇善战,西凉根本不敢肆意妄为。甚至待过几年,他亦可发动灭西凉之战。只是西凉与大宏素来交好,互结盟约。悍然发动战争,于天下公道不合。
工部尚书上前一步,呈禀:“西凉国位于北漠西南处,下接大宏西都州,西都州产粮丰盛,但东北边崇山峻岭,与北漠因山隔开,若借西凉国粮道,将西都州粮草运送至北漠西境,则可避免翻山越岭,长途跋涉。”
众大臣闻言,皆点点头,此办法不错。与其说是借用西凉国粮道,不如说是控制其粮道。一方面可令北漠西境之地驻防能力大大提升,另一方面也可趁机掌控西凉国。
穆尘潇对工部尚书投来赞赏目光,老骥伏枥,这愈老愈是脑袋灵光了。
他略一沉思,随即下令:“传朕旨意,立马修国书至西凉国,商论借用粮道一事。“ 与其说是商论,不如说让西凉国直接应下此事。
若干日后,大宏的国书传至西凉国皇宫,诺大的炎昌殿内,一身着华丽衣裙,头戴金冠的貌美女子正慵懒坐于上位,一手撑着面额,双眼微瞌,姿势说不出的魅惑和优雅。女子便是西凉国新任国主甯初。
她方才被众臣的当庭争论扰得心情烦躁,遣散群臣之后,独留下国相肃海。肃海一路辅佐她左右,忠心耿耿,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因此,他的意见,她会格外看重。
“大宏国书一事,国相大人有何看法?” 甯初问向他。
肃海闻言,幽幽的望了她一眼,心中叹气,甯初的能力、野心和手段已远远超出自己的掌控和想象。自打即位以来,西凉国力提升极快,甯初在短短的半年之内就使计让大圣佛女栽了个大跟头,不得不退回封地内,不再轻举妄动;之后的一年半内,她又连连发动战争,一口气吞下西域两国,西凉的国土面积增大了一倍不止。
而这些举动必定引起了大宏皇帝的注意,毕竟西凉紧挨着北漠和大宏,对大宏边境安危至关重要。
年轻气盛的甯初不仅手腕强悍,天资过人,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甚至改称国主为女皇,这一个“皇”字,相当于同大宏皇帝平起平坐,这也令资格老练、经验丰富的大臣们忧心不已。
肃海回想起当初,曾极力劝说她要低调行事,可她直接反驳:“大宏皇帝狼子野心,西凉国再颓废下去,必定会被大宏所吞没,孤让西凉国变强,到时候合并西域诸国,方可对抗大宏。”
对抗大宏,彼时肃海听闻此句,心中泪目,甯初是忘记了与穆尘潇的一切,也忘记了此人是如何强悍霸道、心思缜密。要对抗大宏,除非等此人离开人世。
上位的一声轻咳打断了肃海的沉思,甯初颇为不悦的看着肃海心思神游,不吭一声。
肃海回过神来,连忙抱拳弯腰,接话道:“臣认为不如尝试和大宏商论一番,借道运粮可以,但粮道的管理权不可给予大宏。” 这意味着西凉不同意大宏派兵驻守控制粮道,仅允许让大宏人士过境借道运粮。
“可这大宏皇帝在国书中态度强硬,明显就是想驻兵控制粮道,没有商议的余地,一心想借粮道一事掌控西凉的国脉。” 甯初说道,她也想过此法,只是此法未必能满足大宏皇帝的狼子野心。
肃海无奈,叹了口气:“那就再试试给大宏一点好处,比如说每年进税纳贡十万石。让大宏打消控制粮道的念头。“
甯初捏了捏手中的奏折,又放开,眉头紧蹙,“西凉近年兵事开销极大,十万石……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万一这大宏借着粮道一事,漫天要价,西凉也负担不起。“
肃海看着愁眉苦盏的甯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抱怨道:“臣之前就劝说国主,低调行事,切莫张扬,要学会韬光养晦,可国主不听臣劝,即位没两年还要改称为女皇。愈加引起大宏皇帝的警觉,这大宏皇帝手段非常人,十分铁血暴戾。北漠被灭国屠戮之事,国主又不是不知晓。”
肃海叽里呱啦的埋怨了一番,搅得甯初更加心烦,不过她想起北漠之战,不由好奇问道:”这北漠到底怎么得罪宏武帝了,让他作出这番惊天灭地,惨绝人寰之事。“
这一问直接把肃海噎住,他心里非常清楚宏武帝为何灭北漠,还不都是因为甯初,这也是他一手促成之事,带甯初离开大宏并嫁祸叛军和北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