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安告诉匆匆的话,虽然简单,但是意思却很丰富。
首先,无论是哪个任务世界,无论是不是在地球……所有的人类文明发展轨迹,应该是大致相同的。
周道安是个非常关注细节的人。在获得任务情报时,他仔细分析了短短的情报中的每一个字。他相信,方舟系统绝不会随意给他这么一条提示。
15世纪,这是一个略显突兀,又容易被忽视的信息。如果将眼前的世界,看作是15世纪中美洲或是南美洲那些原始的文明时代,那么,这种文明在地球历史的进程中,已经来到了末期。
彼时,在大洋的另一端,地球上的欧洲进入大航海时代。无数的冒险者开辟了航道、发现了新大陆,同时也把殖民、毁灭、瘟疫带到了这片原始大路上。
比如,地球上着名的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后,带回欧洲不仅仅是农作物,同时还有疾病。霍乱、流行性感冒、疟疾、麻疹、鼠疫、猩红热、天花、结核、伤寒、黄热病等疾病,是先一步从亚欧和非洲被带到了欧洲。接着,再从欧洲带到了美洲大陆。而美洲大陆上的查加斯病、梅毒、莓状血管肿、黄热等传染病也被带回了欧洲和亚洲。
美洲大陆类似玛雅、阿兹台克这样的文明,几乎是“一夜消失”,推论上,便是拜入侵者所赐。
眼下,既然系统任务给出了15世纪这个提示,那么,他们所处的世界无论是不是地球,也应当具备相似性的历史。
这些土着的原始文明在热带丛林中屹立千年后、飞快地消亡,不是因为文明进程的更迭,也会是因为外来的入侵。
所以,作为外观上同这些土着有明显不同的摆渡者,必然会被这些土着当做是这百余年来不断入侵的外来者。
原本,结合那些殖民者所做的事,可想而知,他们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但,昨天他们在疾跑部落遭受袭击时,那位格杀在杀戮瑞宝时,又曾和鸟人巫师有过短暂的对话,但是,鸟人巫师说的是——
“这帮魔鬼数量不多,杀一个震慑住他们就好了……不要忘记王的交代……”
再回到刚刚他们目睹焚尸的场景,大胆推测一下,周道安得出了一种可能:
这个部族的领导者,无论是王还是大巫师,当下对外来者的态度,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他们知道,很可能是这些魔鬼带来了疫病。另一方面,他们已经被这些疫病搞得焦头烂额,期待着能通过这些魔鬼,解决掉这个问题。
是的,这帮土着虽然愚昧、落后,但他们并不傻!
加上,死亡任务的期限是3天,此时他们已经在第3天的早上了,距离第4天的日出应该不到22小时!只要在这期间不死,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脑海中,周道安已经制定好了对策——他要干回老本行!只要一见到那所谓的王、后、大巫师,就表达自己有可以帮忙遏制疫病的能力!把时间拖延下去。
目睹了上百具尸体被焚烧,一路上众人的心情都压抑起来。这一路相对沉默。
好在只走了1刻钟多,一座白色的石头搭建的城池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座石城在这一片平原上“鹤立鸡群”,放眼看去,光面对众人的这一面石墙就颇有些看不到头。墙高三米,在这个时代足以抵御任何进攻。不少奴隶正聚集在墙下:有的挑着沉重的担子;有的则爬上了简易的梯子;有的则手持工具,在一个个简易堆砌成的坑堆里搅拌着什么……
这些人其实都在做一件事——为这面看不到头的石墙,盖上一层白色的石灰!挑着担子的人,担子里面装的就是成块的固体石灰;爬上梯子的,则就用自己的双手,抓着石灰涂抹在墙上;而搅拌动作的,实际上是在将石灰捣碎成粉末……
看到这座白色的石城,红眼睛的原始人都雀跃起来,显然是“回家了”的表现。而那些被俘虏的疾跑部落的村民,则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因为他们知道即将迎来自己的命运审判。
长长的队伍走入石城中,顿时,景象又不一样了:
是城里面再也不是辽阔的平原,而是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无数石木结构的建筑座落,虽然都只是平层,但比起疾跑部落的藤叶帐篷,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倍。
这些建筑相互依靠,而彼此的间隔,就形成了街道。
在街道上,又有无数的人聚集:最多的是小商贩,他们赤裸着身体,只穿着兜裆布,在木头搭建的简易货架旁兜售着产品。有的贩卖热带雨林中特产的色彩鲜艳的水果;有的贩卖生肉;有的贩卖野兽骨头制作的装饰品;有的则兜售青铜制物……
更有无数穿着亚麻长袍或者兽皮的原始人,在街道上来来往往。无需介绍,只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他们的身份——穿亚麻长袍的,已经是“有钱人”,他们手中拿着兽皮袋子,里面装满了骨质货币;穿兽皮的,则是猎人、贫民,他的衣物无法遮挡住全部的身体,显出黝黑的肤色。
还有一种穿着鸟毛装饰衣物的贵族,头上戴着青铜所制的冠冕,在街上趾高气昂地行走,身边必然还要跟着几名弯腰的奴隶。
贵族们手里若是拿着水果,吃两口就会丢弃到路旁,之后就有许多平民家的小孩,蜂拥过去争抢被啃过的剩果。或者,贵族们在某个地摊上看中了什么,随手买下,就由身边的奴隶接过去,扛在身上……
总之,这片石城里,奴隶社会的文明发展度已经相当成熟!一片繁华的景象蔓延开来,让疾跑部落的真正的原始人们瞠目结舌。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景象狩猎文明下,他们一个部落也不过四十来号人。而进城这一会儿,在他们眼前晃过的人影,就好几百了。
对于摆渡者而言,他们来自各个不同的世界,却从未见过这样充满原始色彩的文明!这些建筑,这样的社会形态,都让他们大开眼界。
不过,短暂的震惊后,他们都记起,自己并不是来参观的,而是作为俘虏,被押送进来的。那些街道上游走的城民们,也都用审视的眼光看向了他们。
这种眼光中还带着好奇和怜悯,却没有惊讶,可见这样运送俘虏的事,在白石城中并不罕见。
领头的格杀和鸟人巫师,却受到了城民们的欢迎。甚至有人捧上陶碗给这些勇士们“犒劳”,从陶碗里流出的乳白色液体看,这里甚至已经有了类似酒的饮料。
格杀僵硬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鸟人巫师却换上了慈祥和蔼的笑,他们向城民们致意,脚下却并不迟缓,带着俘虏们向着石城深处进发。
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终于,众人的视线不再被那些建筑遮挡——一片开阔地在城中出现,这应该便是原始的广场。
广场的地面上铺着细细的沙子,踩上去柔软又舒服。不过,俘虏们的注意力都没放在脚板的感受上,而是被沙地上一滩又一滩的深红色痕迹所吸引。
这痕迹,显然是血。红色的深浅,意味着这血迹遗留时间的长短。在白色沙滩上,显得尤为刺眼,也刺动了俘虏们的内心。
走到这里,队伍终于停了下来。押送队伍的原始人,手里拿着武器,大声吆喝着,让疾跑部落的人分别站好,随后,才动手给他们解除了一直捆在脖子上的竹竿。
在此间隙,广场的另一侧,也就是白石城的另一头,也有同样被押解的俘虏走来。领头的,是两名同样穿着鸟羽大氅的巫师。
三名巫师在白沙广场上碰面,很默契地,彼此开始打量起对方的“战利品”。随着他们移步,一个一个地点人头过去,三名巫师脸上都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看来,我们虽然袭击了三个部落,但最后的收获并不好啊……”
三名巫师不约而同地感慨起来。然后开始小声地商量,过了一会儿,三人似乎有了商讨结果。
负责袭击疾跑部落的鸟人巫师站了出来,代表另两人说话了。他布置手下的原始人战士,将俘虏们汇集到了一起,然后将所有成年的男子拎了出来。
疾跑部落的成年男俘虏,有十人,加上其余两支队伍的成年男俘虏,不过二十一二。押解者选了其中最不像样的两人出来,将他们推到了女性俘虏那一边。
随后,押解者被分为了两队,一队押送女俘虏,一队负责小孩,将他们由白沙广场上带离。根据鸟人巫师们的话语来看,这些女俘虏和小孩,是要被送去奴隶市场的。贩卖、充作徭役,那就是各自不同的命运了。
三支俘虏的队伍,眼看着各自的亲人、孩子要被分开,都露出难过痛苦的表情,可是在押解者沾满血迹的武器面前,俘虏们只能将这种情绪压抑下来,加上白沙广场上鲜明的血迹,让他们即便哭,也只敢小声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