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的哀伤太过于明显,在打车前往医院的路上,就连司机师傅都频频地通过后视镜观察他的情况。
没有什么恶意的眼神,他猜想着,司机师傅肯定不是一个喜欢在网上冲浪,要不然这会儿肯定不是这样的视线,而是那种憎恶的、嫌恶的、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充满了恶意的目光。
就像刚刚路上那些路人投过来的视线一样。
“咳咳,小伙子,你这是咋了,失恋了吗?”
失恋吗?他垂着眼眸,没有出声。
司机师傅试图和乔文州唠上两句。
“哎呀,没事的,你长得这么帅,你女朋友肯定会原谅你的啦。”
“女孩子嘛,都是需要哄的,你好好哄哄她,你们很快就会和好啦……”
可是……我已经没有了机会啊……
心脏好像被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无声地惨笑了下。
他听着司机师傅的絮絮叨叨,感觉自己浑身都冷了下来。
终于到达医院的时候,他甚至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只能干巴巴地道了一声谢谢。
司机师傅是个爽朗的人,摆手连忙说不用。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他闻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差点干呕出来。
机械地收拾着东西,他的眼神空落落的。
忽然,他眸光一定,倏地伸手抓起了抽屉里的小药瓶。
他死死地盯着手中小小的药瓶,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这是尹文特实验室公开售卖的药物,他不会认错。
因为与秦寻文的合作,他见过这种小药瓶。
可是,明明秦寻文帮他运来的基本都是注射类药物,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口服类药物啊……
他的眼神出现了片刻的迷茫。
这瓶药,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的心底,隐约有了猜测。
慌忙起身,他用最快的赶到了母亲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他攥着药瓶,他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他清晰地看到,医生的目光有些许闪烁。
他忍不住加大了音量,他质问医生是谁、是谁送来得这些药品?
“乔先生,我知道你很激动,可是……可是我们签了保密协议的,并且我可以保证,这些药品绝对不会对你的母亲有任何不利的影响,它们是用来治病的,这一点你可以绝对放心。”
他知道医生误会了,他母亲的主治医生误以为他是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而过来讨要说法的。
心跳逐渐加速,他默认了这样的误会。
“保密协议?你们和别人签保密协议?她是我的母亲!我有权利知道一切!”
他好像听到了笑话一般笑了出来,并且像个疯子一般怒视着医生,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不了母亲突然离世而濒临崩溃的模样。
“她走了,她走了!你懂不懂?而我连一瓶来历不明的药物都不能过问是吗?”
他攥着药瓶的手背青筋凸起,甚至整个人都在发着颤。
他知道,他可以用其他更加温和的方式查询这瓶药的来历,他可以有无数的办法印证自己的猜测。
可他等不及,他没有耐心去使那些低效率的方式,他现在就想要知道。
而他面前的这位医生肯定有他想要的答案。
“这个……”医生明显更加为难起来。
“没有这样的道理医生……我母亲她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
根本无需刻意表演,巨大的哀伤已经倾泻而出。
“哎……”医生叹了口气,他终于承认,“是陈总。”
哈……果然如此,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开心还是痛苦,他只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这是陈总从国外给你母亲购买的特效药,足够你母亲吃20年不成问题。”
20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药可不便宜……
“医院的库房还存着很多这样的药物,你看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放着吧……”我现在没办法很好地处理它们……
医生了然地点了点头,“行,那你到时候直接联系我就好。”
接下来,在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他总是不可抑制地猜想,陈总对他应该不完全是无意的吧……
那样存量的药物,早就不知道价值多少个亿了。
如果只是陌生人,谁会花费那么多钱呢?
除非对方是个傻子。
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这样的猜测。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秦寻文。
“乔文州,是你联系了秋家人吗?”
“……什么?”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秋家人帮你澄清了,你的这场危机应该很快就要过去了。”
“……啊?”
“我没空跟你解释,你自己上网看吧。”
他慢吞吞地登上了某博。
「大家好,我是秋秀的哥哥,关于秋秀的案件,我们已经申请立案,希望大家可以关注案件本身,秋秀她是个温柔的女孩,她一定不希望牵连太多无辜的人,角色与演员无关,希望大家可以理智对待。」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位秋秀的哥哥很明显指的就他乔文州。
同时,他的个人账号下,谩骂明显少了许多。
秦寻文说得没错,他的危机很快就要过去了。
但是……
他的指尖移向了这位自称秋秀哥哥的人,并发去了一条私信。
‘你好,请问是陈星竹先生让你发的这句话吗?’
那边没有很快回复,他便抱着手机静静地等着。
很奇怪,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焦躁,反而有些许诡异的平静。
在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后,那边终于回复了。
‘乔先生你好,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联系我的是一位叫做张秘的女士,我不清楚她和陈星竹先生是什么关系。’
张秘啊……她是陈总的秘书来着……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乔先生你好,我是陈总的秘书——张秘。”
二十分钟后,乔文州出现在了顶层办公室。
他看着面前的合同,久久无言。
这是一份转让协议,陈星竹把他的公司无偿送给了乔文州,只要签字便可生效。
立在一边的张秘同样保持着沉默。
她不明白陈总为什么会如此决定,但她还是选择照做,即便之后她很可能会遭到陈阿曼小姐的追杀。
大概在一个月前,或许更早的时候,某天下午,陈星竹忽然把她叫进了办公室,并神秘兮兮地反锁了门窗。
“陈总,你有什么事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自己的公司,完全不必像个小偷似的这么……猥琐吧?
陈星竹却猛地竖起食指,“嘘!”
张秘亲眼看着,陈总甚至狗狗祟祟地将所有电子产品全部关闭,这才走过来小声道:“张秘啊,如果我想在死后把公司送给一个人,我应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令张秘更加迷茫,“陈总,现在不必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吧……?”
陈星竹却摇摇头,神色严肃,“不不不,要考虑要考虑,谁知道哪天忽然就死了,我那么大的公司没人接手可怎么办。”
关于这个问题,张秘:“陈总,我觉得你多虑了。”
公司不可能没有人接手的,您大哥还有您妹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但陈星竹却坚定地表示:“那不行,我得把我的公司安排好,我才能放心地走。”
张秘久违地感觉到了无语,倒也不必这么上赶着诅咒自己吧。
“那什么,就是如果我想要送给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应该走什么程序啊?”
忽然想到了什么,张秘很迟疑地试探着问道:“呃……陈总你该不会想要送给乔文州吧?”
陈星竹大惊,“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