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叶肆一楼今日客满,小二便对外挂了“客满”的牌子。其中却有一半是淮瑾的护卫,除了茶楼里的护卫之外,还有几个护卫分布在对面的茶楼和外面的街市上。皆着便衣。
淮瑾正单独坐在专门辟给他的雅间里喝着茶,嘱咐小二待人一到就上菜,又叮嘱些淮岳的喜好宜忌,事无巨细。
这站着听差的小二是老服侍雅间的伙计了,一应规矩都懂,应声之后就去了外头静候。
很快,淮岳带着两个护卫从外头走来,过了一会,还不待敲门,淮瑾就敞开了门。
他站了起来,身子往外迎:“好久不见了,四弟。”
“三哥,我可想你了!”
二人坐下后好一番寒暄,待小二将菜上齐关上门之后,淮瑾才道:“你这次出来,可有不便?”
淮岳对着他笑笑:“三哥放心,没什么不便的。我知道是你在父亲面前提了一句我年纪大了,到了要出宫建府的年岁了,父亲才在前几天将我召到思政殿说了出宫的事情,我这段时间正忙着选宅子,几乎日日出门,这次出宫自然也是用的这个理由,没有人起疑。”
淮瑾笑着听淮岳说话又给他夹了他爱吃的菜,又问:“那你可决定好要哪处宅子了吗?”
大周朝的皇子若是出宫建府,可以自行在皇家宅院中选择一处规制内的宅子,当初淮瑾也是看了许久才选定了目前的居所。
淮岳像是饿了,一边吃一边说:“我自然是想离三哥近些,目前有两处宅子符合要求,我正头疼不知选哪个呢。”
“哪两处?”
淮岳停顿了一下,道:“太平坊和通义坊各一处,离三哥的宅子都近。”
淮瑾在脑海中想了想,笑着道:“既如此,不如选太平坊,安静些。这两处宅子你去看过了吗?可喜欢?”
“要论喜不喜欢,太平坊的宅子大些,通义坊的精致些。”
淮瑾听了这话,道:“你以后也会封王,自然选大些的宅子好安置。”
淮岳却笑了,有些自嘲的意味,道:“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我既无生母照拂,又无外家看顾。如今皇后娘娘有了五弟弟,我这个哪哪都多余的皇子,能好好生存在云都就不错了,哪里敢肖想封王。”
淮瑾放下筷子,正色道:“我同你说过的,切不可妄自菲薄。你虽读书上略差些,可咱们也不必考科举。你于兵事上有天赋,这已是多少人想有都没有的本事,怎会不如人?待你建功,莫论亲王,额外封赏都使得。”
淮岳听三哥训自己,低了头道:“可是……可是我哪有建功的机会……父亲什么事都让二哥去,等以后五弟长成,更是没有咱们的机会了。我知道这一路走来你有多不容易,付出了多少,如今才有了这些功劳在身。我……”
淮瑾知道他这四弟被打压着长大,纵使去了军中历练了些时日,可终究还是不够。便拍了他的肩膀道:“三哥会给你争取你应得的那一份,万事有我,你只要做好你能做的事情,就好。你相信三哥吗?”
淮岳原本低着头,闻言忽抬起了头:“我自然相信三哥。”
淮瑾飒爽一笑:“既如此,你想选哪个都行。”
淮瑾也有些憧憬:“那便选太平坊的宅子,大些,等我以后成了亲王也好安置我那些护卫幕僚,哈哈哈……”
二人打着趣,又吃了些饭。淮岳放下了筷子,道:“二哥特意送信找我出来,是不是有事?”
“是,”淮瑾也放下筷子,又漱了口。“南边水患的事,你听说了吗?”
淮岳摇了摇头:“倒没有,南边有水患吗?”
淮瑾眉头紧锁,点点头道:“南边今年雨水不寻常,气候也与往常不一样。我查了许多手札典籍,恐怕不久会有水患。咱们云都周边的郡县也都报了异常上来,想来父亲没在你跟前提起这些事,所以你不知道。”
淮岳笑了笑:“三哥你是知道的,若不是你在父亲面前说了句我年岁大了,父亲恐怕会将我出宫这件事忘记。他甚少与我说话,怎么会在我跟前提起这些?”
淮瑾又换了个话题:“南边的匪患,你应该听说过。”
“嗯,这我倒是知道,我在军中的时候听军士们提起过南边的匪患,说是沉疴积弊了,而且规模还不小,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已经在南边的山里盘踞了好些年了。”
“这次若我能南下去救灾,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淮岳闻言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去吗?父亲会同意吗?”
淮瑾笑了:“父亲一定会同意的。”
“为什么?三哥怎知父亲一定会同意?”
淮瑾抚弄着手上的白玉戒指,低头道:“因为这一次的赈灾粮是我说服父亲用国库的钱去买的,包括药材、衣物还有沙石等等,花了不少钱。而南边匪祸横行,若我只身前往,恐怕到不了灾区粮食便会全部被劫走。父亲心疼这笔银子,就一定会让人护送我前往。到时我会在想法子说服父亲让你一同前往,你之前在军中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父亲不会回绝的。”
淮岳站了起来:“若我能去,也算是功劳一件了!”
淮瑾也欣慰:“不止如此,若是你与他们交过手,对他们的实力有底,往后平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三哥!”淮岳抱住淮瑾,“你对我真好!”
“谁说我是对你好了?我是使唤你护送我和粮食到灾区去呢!”
“那我也心甘情愿!若不是你想了法子,一件一件去做,我哪能白摘这果子呢?”
淮瑾闻言却又收了笑意,正色道:“但是,你要知道此行危险,你若没有把握,或是不愿意,现在拒绝也是可以。只是若我向父亲提起了,你可就没有拒绝的机会了,你可要想好。”
淮岳坐下,看着淮瑾的眼睛问道:“三哥,你说,我是谁?”
“我朝的四皇子。怎么了?”
淮瑾有些摸不着头脑。
淮岳叹了口气道:“是啊,我是四皇子。可是二哥呢,二哥是长子,是郑王,还是越制册封的郑王,修好了东湖,解决了灌溉难题,如今又领了兵部的要职,更替父亲去落霞山陵墓祭祀、祈福。同他、同你比起来,我只是四皇子,一个寄养在中宫膝下,有了嫡子之后,多余的四皇子。如今……如今有了机会,我岂能放过?我虽笨些,可我也知道那些荣宠都是要自己去挣的。我没有母亲,更没有外家支撑,我只能靠自己。三哥你放心,我绝不后悔跟你一道去南边,我还要谢谢你带着我,让我也有机会去为自己争取。”
淮瑾听了这番话才知道淮岳是真的有所长进。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为我、为你,去争一争。”
二人分开后就回去各自准备相关事宜。淮瑾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各样事务都亲自过目,确保粮食、药材、衣物都没有任何差池。查阅各类手札典籍确定好南下的路线,在每一处都标记好,是否需要补给等等,更向同僚请教了南边的地势、地形等等,事无巨细一一经手。
而淮岳也将自己关在殿里查阅兵书典籍,搜罗了好些地图,预备给淮瑾也准备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