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天气太冷,宫门下匙的时间也比以往提早了半个时辰,这是大渝朝冬季历来的传统。
宫门下匙早就代表宫人们可以早些休息,由于这条法令备受欢迎,所以一直沿用至今,
织造司的偏殿内,忙了一天的织女们正在陆续洗漱,大家都想早些躲进被子,天真是太冷了,站在外面真是哪哪都冷,水往地上随便一泼,都能立马成冰。
琉璧今日回的比较早,所以现在已经洗漱完了,裹着被子的她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肩膀和僵硬的后背,又稍微伸展了几下胳膊。
“哇,琉璧,你腕上的镯子真好看,是那位砚哥送你的吗?”
趁着大家还在洗漱的当口,与琉璧同批进宫的夏岚同她闲聊起来,此刻的夏岚正一眼羡慕地盯着那副脂色通透,水头十足的玉镯,就差让琉璧取下来让她试试了。
“啊......呵呵......是啊,我......我和他从小就认识,这么多年没见,所以就送了只镯子。”
其实腕上的镯子也是琉璧刚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来的,白日里上工不许戴,只有晚上才能戴出来过过手瘾。
“你真是好运气,在宫里都能遇上这么厉害的熟人,要是我也有个当大内总管的哥哥就好啦。”
“嘘——你小声一点。”
夏岚说话没遮没挡的,还那么大声,琉璧生怕被人听见,赶紧捂住她的嘴,“好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工呢。”
周围的洗漱声越来越小,木榻上也陆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等到周围人都睡着之后,琉璧这才偷偷把戴了玉镯的手伸出棉被。
扬起手腕,将玉镯置于眼前,自从收到这只镯子后,琉璧还是第一次细细地观赏它。月光打在通透的玉脂身上,将原本莹白的玉色渡上暖暖的澄黄,一如那人的温柔缱绻的眉眼,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他要的东西自己早就准备好了,一直都在等他的消息,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十多天了,也不知他何时会再来约自己......
外面冷风呼啸,天寒地冻,屋内虽烧着炕,但也没暖和到哪去,琉璧将玉镯贴在脸上,就好像那人当日轻抚自己一般,温润的触感在脸上来回移动,把琉璧的整颗心都烘得暖暖的。
就在琉璧盯着镯子思念那个他时,窗外突然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笛声,难道是......
按捺住内心的狂喜,琉璧屏住呼吸,想确定听到的笛声是否是自己和他约定的见面暗号。
可惜屋外的风雪有些大,所以琉璧一直听不真切。
担心他焦急生气,也怕他在雪地里站久了冻坏身体,琉璧干脆悄悄披衣起身,站到窗前,把耳朵贴在窗棂的缝隙上确定那阵笛声。
终于,白净清秀的小脸上双弯舒展,粉嫩的双唇也因内心的激动而越发娇艳欲滴,真的是他!他来约自己了!
轻手轻脚地穿好鞋袜,又特意戴上那意义非凡的玉镯,琉璧来到门边,准备推开房门。
“琉璧,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说话的是蔷薇,夜里冷,她睡得并不踏实,可能刚才琉璧推门时灌进来一丝风,所以将她冻醒了。
“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那你罩件披风吧,外头风大,要是生病不能干活,又要被姑姑骂了。”
“没事,恭房也可以挡风,我一会就回。”
“那你小心哦。”
“嗯......”
应付完蔷薇,琉璧总算是出来了,紧了紧身上的薄袄,琉璧吸了吸鼻子,可真是冷啊,她原本是想披件披风出来的,但一想到披风灰土土的颜色和满是补丁的衣身,索性咬咬牙,直接冲进了风里。
循着笛声,琉璧很快发现了那抹清俊的身影,昏黄的宫灯下,墨衣玉冠的男子迎风而立,他手握长笛,袅袅的笛声自他手中散开,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可这不仅没有折损他的一丝贵气,反而令他像极了画中的谪仙。
许是听到踩踏雪地的声音,男子放下手中的玉笛,向着琉璧走来的方向看去。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只穿了这么一点。”
男子一边说一边向琉璧疾步走来,走来的同时还顺便脱下身上的貂裘披风,“快穿上,你身子弱,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听着男子体贴的话语,琉璧心里荡起一阵暖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男子对自己这般关心体贴,更何况这男子还是身份尊贵的皇子,让情窦初开的她如何不动心。
“二殿下,琉璧身份低微,不配这貂裘,这衣裳还是您自己披着吧。”
“什么配不配的,要你穿你就穿。”西陵旭霸道地将披风罩到琉璧身上,帮她系好披风系带的同时,又自然而然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手这么凉,还说不冷,我帮你搓搓。”
看着西陵旭用力地帮自己搓着手背,琉璧心中更为感动,只觉得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皇子,而这个皇子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这是几辈子才能修到的福气呀!
“二殿下,你的鼻子都冻红了,你快把披风穿上吧,要是生病了,就不能去书房读书了,这样一来,就更救不了娴妃娘娘了。”
提到娴妃,西陵旭柔和的眸光忽然一滞,“谢谢你,琉璧,在这深宫之中,他们都看不起我,都说我是个野种,只有你不嫌弃我,还叫我殿下。”
“你本来就是殿下,娴妃娘娘虽然做错了事,但这与你无关,你是无辜的,只要用功读书,皇上一定会看到你的好,放心吧。”
“谢谢你琉璧,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漫天风雪中,西陵旭将眼前的小宫女搂到怀里,小宫女将头深深地埋在心上人胸前,感受着久违的甜蜜。
两人相拥一阵之后,西陵旭率先松开环抱对方的手臂,“对了,琉璧,上次拜托你的事,可有眉目了?”
听西陵旭提起,琉璧这才想起正事,从怀里摸出一张淡黄色纸封,将它递到西陵旭手中,“这是你要的东西,千万收好了,将娴妃娘娘救出去以后,就把它毁了吧。”
“贺砚没有怀疑什么吧?”
“我这段时间经常去他的宫里,守门的小太监都认识我了,放心吧。”
“那就好......”
将纸封小心翼翼地收到怀里,西陵旭又同琉璧温言暖语了一番,直到织造司的寝房里传来微弱的火光,琉璧才急急忙忙解下披风,“二殿下,我要回去了,你万事小心。”
“嗯,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