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自古以来,便是人生必过的四道坎。
生时喜悦,老时哀叹,病时呻吟,死时悔改,人对其有喜恶,但终是逃不出它们的手中,平民百姓是如此,万人敬仰的一国之君,又有何不同?
深夜,临安府的皇宫之内,一道惊雷落下,躺在榻上的身影似是被这惊雷震醒,听着外头的雨声,他却是再难入睡了。
不远处,多福躬身入内。
“几更了?”
“官家,寅时还未过呢。”
瞧着外头的天色,他却是再无睡意。
此时的宫内,一片安静祥和,远处的宫灯还未熄,暗夜之中,除了几个守夜的宫人,便只剩下淅沥的雨声了。
他伸手接那外头的雨水,却一点也不觉冰凉,暖春来时,初夏便不远了,又到一年夏时,也不知他何时才能见到那朝思暮想的亲人。
一人走入雨中,只觉浑身爽利了不少,看着他孤身一人的背影,身后的多福默然的替他撑着伞。
雨水四溅,沾湿了两人的衣衫,可二人却都没有回去的意思,只是沉默地慢行在雨中,感受着这份难得的自在。
人常说,世事难料,从前他总是不信,如今再看,不仅难料,亦是无常。
“官家,外头的风雨大起来了。”
多福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如今,他叹了口气,看着面前湿滑的前路,不禁垂下了眼帘。
从前,往后,他都将一人独行,走完这剩下的路途!
这场惊雷夜雨,让已回到汪府中的汪玉可也是一夜未眠。
汪玉寒房中的摆设,自他走后不曾有过什么改变,他屋中的物件亦是不曾被动过,可哥哥,却不一定能再相见了!
一想到此处,汪玉可只觉心中酸涩难忍,他紧咬着的牙关,即使眼眶湿润,可那泪水却终是没有流下来。
“你要千万小心,特别是爹!还有他们!为了拢权揽政,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我不在你身边,万事便要靠你自己了,若有想不通的事,可同宇昂还有那位月姐姐商量,只是,谁的话,你都不可随意轻信,做决定时,一定要深思熟虑!回府后,不管爹给你怎样的难题,莫要慌张,先静心想,再同他做些周旋,你比我聪明,想来应付这些不是什么难事。我在家中的几个亲信,几乎被他发卖了大半,剩下的这些也都是些不当事的。不过,手里有人,总比孤立无援来的强,若有难处,可让他们帮忙一二。”
汪玉寒临走前的嘱咐犹在耳边,他不知在父亲手下做事,自己能得个什么样的结果;大是大非面前,他又是否能坚守住自己的本心。
朦胧的天色微亮,惊雷已过,骤雨停歇,日出雾露无馀,青松如沐淋膏,旧梦已了,是时候该醒了!
金使一事后,汪伯彦因顺应君心圣意,未被贬斥,反倒是左相赵鼎,和参知政事刘大中,因对此事颇有微词而被罢位,议和大权则全权交由汪相处置。
四月,金国皇帝遣签书宣徽院事萧贤为江南诏谕使,携带诏书,前来议和。
“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朕受祖宗二百年基业,为臣民推戴,已逾十年!竟要受其册封,做个‘儿皇帝’?!”
萧贤所带诏书之中,满是金国之蔑视,且并未正视我朝国号,只称此朝为“江南”,并用诏谕一词,要圣上降尊,让“江南”成为金国之下的傀儡王朝!
见此诏书,朝野震动,圣上大怒,以严辞驳斥,更是定下了除正旦、生辰遣使之外,非时不许往来的圣旨!
然,尽管受如此折辱,圣上对议和之事却仍是坚心不变,反将朝野之中反对议和的几位大臣又做了番贬黜!
此时,朝野动荡,人人自危,为怕牵连己身,朝中不少主战派转投主和派麾下!
单相临朝,又得圣上青睐,不过短短一月,汪伯彦已从辅相之位,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