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报!喜报!!”
“钱家的传家之宝琉璃十八盏也寻到了!寻到了!!”
“大喜,大喜啊!”
“那可不,前头咱们刚破了这邪道案,如今这钱家的传世之宝又被寻回,接连告破两起大案,真是鼓舞人心呐!”
“真长脸啊,听闻寻回钱家传世之宝的这对师徒中,那徒弟还是个女娃咧!小小年纪,便跟着师傅搏出了这样一番前景,将来,定是个前途无量的!”
“前途无量?我看是未必,她这样的年纪,能有多厉害的身手?不过是跟在她师傅身后捡个现成便宜罢了,若她真有这样厉害的手段,为何不自己孤身而战,反要她师傅从旁相助?”
“你这话说的,好像换做你,你就能如何了似的,人有个好师傅不假,自己也不孬啊,换做寻常人,一对一都未必打得过咧!”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不过是寻回件东西,就吹的她天上有,地下无的,一个女娃,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将来也是操持操持家里,生儿育女的,再厉害又能如何?哼!”
“行了,她再厉害,能厉害的过你这张破嘴,‘不过是寻回件东西’?你这样的厉害,怎么没见你寻回件宝物回来,诶,不说寻回件宝物了,但凡你能找个婆姨,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也不至于让你娘从大年三十骂街骂到现在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房里,众人是哄堂大笑,那出言不逊的小吏被说的是面红耳赤,这会儿只能自讨没趣的走出了屋子。
传家之宝,失而复得,钱家人自然是无比的上心,普通的金银赏钱那是不必说了,师徒二人在江洲风光了一场,转头,便又被钱家人请到了临安本家之中,由钱家的当家主事当面重谢。
江南钱家虽世代经商,但似这样的大家族,各方各面,自有不少的人脉,江伊佳便是在那时,认识了钱启和钱全两兄弟。
金军杀进江南后,似钱家这样的大户自然成了首当其冲被抢掠的对象,几乎是一夕之间,钱家世代的经营,百十来口的性命,竟全都被一把通天的大火毁之一炬!
多年后,江伊佳再在临安的书院与钱启相遇,却从袁先生的口中,得知了他贪墨那点子钱银的原委。
“自打钱家出了事,他便只能靠变卖些身上值钱的物件来度日了,他家中还有个痴傻的弟弟,身边又离不开人照顾,他只能边教书,边养家。哎,谁能想到呢,他这样的家世,竟也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他弟弟也不是从前就痴傻的,说到底,还是金人造下的孽啊!逃难的路上,他们俩正碰上金人围剿,慌不择路,便逃进了一户人家避险。那家的姑娘见他们可怜,便让他们躲在了自家的柴堆里,结果她自己却来不及躲藏,被那群禽兽不如的畜生抓住,当场便给……”
“自此之后,他弟弟便是痴痴傻傻的了。对那女子,他的心里亦是十分的愧疚,便越发的省吃俭用,时不长的给那家人送些钱银和补给,哎,要不是他弟弟这半年病情反复,他也不至于……”
“他这样的性子,总觉得自己害过一次人,便再不愿同别人开口了,若不是压在身上的担子太重,他何至于走上这条死路呢!”
“等我寻到他家中时,他弟弟已不知所踪,衙门里的人来看过,却是一无所获。”
之后江伊佳虽回到了禹州休养,却从去临安办事的岳莎莎口中得知了钱全的去向。
“他的尸首,是在钱塘下游被人给寻到的,那会儿他人已泡的肿胀,身子也是残破不堪,但他的衣服上,却是绣着自己的名字和家址,衙门里有他的报失,可奈何他哥也已不在了,后来,听说是书院的袁老先生出的善款,这才将他和他哥同葬了。”
临安城内的半山上,不仅有那被掳走孩子的李方氏之墓,江、岳、孙三人在找墓的同时,却是寻到了钱家兄弟的那处新坟。
其实衙门里的人上山开棺验尸时,孙三就躲在不远处的山头,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江伊佳对自己的手艺倒是没什么怀疑,可衙门里的仵作能不能寻到她留的蛛丝马迹,那就另当别论了,没办法,只能苦了孙三一人,独自留守在山头,直等到他们寻到了线索,这才安心准备下山。
钱家兄弟的新坟前,老杜只是在那看着,却是久久没有离开,之后,他又等衙门里的众人走后,独自一人,来到了一座老坟前。
“婷婷,爹,爹来看你了……”
一座孤单的小坟前,老杜却在那呢喃了良久。
小小的一座旧坟,却是被老杜拔净了杂草,他的难过、不舍全落在了孙三眼里,等他走后,孙三这才上前将墓碑上的字一一刻进了脑子里。
杜婷婷死时,正是金军进城之时,偏这老杜又好似认识钱家兄弟,别说江伊佳了,就是孙三这样的脑子,都忍不住的多想起来。
“你倒是难得发回善心,只是利用崔直引他出来,却没用婷婷的事激怒于他。对金人,他的恨自是不必说的,可你们这回却是奔着救人去的,一旦议和的事成了,你们就不怕他临了反悔?”
茶炉前,万捕头朝自己嘴里扔了颗大枣,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老友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老杜这性子,不管通和这事成与不成,他是绝不会让这金使安然回家的!
江伊佳喝了口暖茶,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万捕头刚暖和了些许的身子,又透了些冰凉。
“老杜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有人已提前动了手,我虽还不知那人的生死,不过,谁说我们要救的,是个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