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五月四号凌晨两点,顾淮才缓缓苏醒过来。
主治医生与护士此时终于如释重负。主要是云大小姐这两日如乌云密布的天空,气压极低,让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心弦紧绷,丝毫不敢放松。
云黎坐在病床前,轻声细语:“顾淮,你现在还不能说话,先听我说,好不好?”
“我没有受伤,一点儿都没有。”
顾淮刚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眸中满是担忧,云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手术非常成功,你只要安心休养就会好起来的。”云黎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柔声安慰着他。
顾淮戴着呼吸机,嘴巴微张却无法言语,只能用指尖轻轻颤动。
云黎小心翼翼地轻握住他的手指,接着说道:“爷爷奶奶也来了,他们现在在楼上的病房里休息。我会让人照顾好他们的,你不要担心……”
“阿黎,”舅妈走了进来,“顾淮刚醒,身体还是太过虚弱,不能与他说太久话。”
“听到舅妈的话了没?”云黎轻捏一下顾淮的指尖,“现在闭上眼睛,好好休息,要听话啊……”
她读懂了顾淮的眼神,赶忙补充道:“你睡了以后我就去休息,我也不会离开,会一直在医院陪着你的。”
顾淮这才缓缓闭上眼睛,他想让云黎早点去休息。她的眼中已布满了红血丝,这几日肯定累坏了。
须臾,舅妈安慰道:“阿黎放心,再观察一下,他就能离开 IcU ,到时候进入病房就好多了。”
天合的顶级病房,豪华程度不亚于五星级酒店。顾淮在里面养伤,阿黎也能方便休息,不用再这样苦苦熬着。
“舅妈,顾淮这次伤愈后,会有后遗症吗?”云黎突然发问。
“原本是想等他伤好些了,再与你说的……”
“真有后遗症?严重吗?”云黎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你先别急!”舅妈拉着她的手坐下,“主要还是脊椎的伤……”
“顾淮以后不能从事重体力活,近两年最好不要进行剧烈运动,免得伤到脊椎。”
“如此还好……”云黎轻舒一口气,“他本来就不需要干体力活,至于剧烈运动,让他不要再练散打格斗就行。”
“最近两年内,你们的床榻之事,也要有个分寸……”
“和这方面也有关?”云黎懵了一下,赶忙问道,“这个会对他的身体有不好的影响吗?”
舅妈轻咳一声,“他这回委实伤得不轻,你们在那事的频率和花样力道上,要多加注意。”
她又补充道:“精心养上两年,以后会慢慢好的。只是,绝对不可以承受重力,甚至不要让他背你。”
云黎点了点头,“只要人没事就好,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片刻后,爷爷奶奶的病房里。
“顾淮已经醒来,各项指标良好,你们先歇息,待到早上,我会安排你们去看他。”
“不,不!”爷爷连忙摆手,“只要他醒来就好,我们就不进去了。”
他叹息道:“我们恐怕到时又难以控制情绪,尤其是你奶奶,不仅对顾淮无益,还会给你增添麻烦。”
云黎赶忙说道:“怎会给我添麻烦呢!你们保重身体,顾淮很快就能回到病房了,就在隔壁。”
“那我们等他回来再看吧。”奶奶心疼地看着她,“瞧你熬得双眼通红,快去歇息一会吧。”
“爷爷奶奶放心,我稍后就去休息。”
云黎离开病房后,找来了当时的保镖,听取他们汇报事情的调查结果。这两日顾淮尚未苏醒,她也无心顾及此事。
“对不起,大小姐,这是我们的失职……”
“与你们无关!”云黎摇摇头,“连我都难以辨别那个手提包,更别提你们了!”
此次事件,她有两处失误,一是行事不够果断,拖泥带水;二是过于自负,没有让保镖贴身保护。
保镖道:“季文湛昨晚死了,被景舟少爷折磨了一天,最终亲手了断。听说云夫人悲痛欲绝,坠下楼梯,摔断了一条腿。”
云黎沉默片刻,说道:“既然此事已交由景舟全权处理,我自然不会干涉。你们去换班休息吧。”
这些保镖跟随她多年,忠心耿耿且能力出众。云黎自然不会让他们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季兰馨断了一条腿?呵呵……
看来她的好侄儿,很快就要来找她了!
果不其然,早上七点多,云黎刚看过顾淮,景舟便来到了医院。
“姑姑,一个月后我会送妈妈去瑞士,以后她不会再回国了。请您原谅她的愚蠢……”
云黎淡淡开口:“你无需问我!她此番是作为帮凶,以致季文湛在二叔与诸位受国家保护的老人家面前动枪,上面容不下她!”
她看向景舟,“还有季家,你们是完全保不下来的!否则,顾淮的一条命,根本不值得你们如此!”
“姑姑……”
“景舟,你回去吧!放心,我不会对你母亲动手的,既然二叔已经发了话,我自然无异议!”
云黎轻笑一声,“不过,既是赎罪就要有赎罪的样子!还有,以后若无事,你们便不要过来了……”
景舟慌忙说道:“姑姑,我知道是妈妈对不起你,一次下药,一次帮凶!但是……”
“如果我要季兰馨的性命呢!”云黎蓦然开口,犹如一道惊雷,打断了他的话语。
“姑姑!万万不可……”
“这不就结了!我杀了季兰馨,你们定然不愿,更是不会允许,而她活得好好的,我心里又不畅快!”
云黎幽幽叹息,宛如深秋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所以说,世间之事难以两全……你父亲永远是我的大哥,我也永远是你们的姑姑,仅此而已……”
景舟的眼眶微微发红,声音略带沙哑:“姑姑,我们是一家人,我以后定会替妈妈赎罪的……”
“若是那天中枪的人是我呢?若是我当场命丧黄泉呢?我相信,那时候,你首先想到的,仍旧是如何保你妈妈的性命!”
景舟的脸色瞬间苍白,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云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而又坚定:“亲人和家人终究是有区别的……”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这世上,亲生儿女都未必可靠,更何况是侄子呢!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季兰馨会将娘家侄子看得如此之重?
她与大哥这样就很好,对外永远一致地护短,对内有亲情的温暖,也有相互忌惮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