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川为自己的机智而喝彩时,还没有完全的得意忘形,他钻出石洞,寻到了院内的小溪边。水的深度、流速、流向,包括温度,都是他应考虑的对象,这万一在半道上搁浅,或者水温太低,把自己冻个半死,不要说救人,只怕是自身难保。
怕啥有啥,当他刚刚把手伸进溪水之中,就倏地收了回来。这时节,才到深秋,可这涌雪宫的溪水,却是出奇地凉。
泅渡的方案,被他立时否定,这等于自废武功,不用太长时间,只要十分钟之后,他就会全身僵硬,只怕连上岸,也是不可能的了。
失望,对他的打击很大,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儿自信,眨眼间被冲刷干净,重新变回那个受人冷落,一事无成的高大川来。
闷闷不乐地折回小屋,束手无策!明显感觉到脸上的皮肤,加快了脱离的速度,大川轻轻一扯。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被慢慢扯下,拿在手里,轻若无物,呵呵苦笑两声,把它收了起来。从现在开始,他又成了真实的,或者说是完整的高大川了,那个玉树临风的“唐公子”已是结束使命,告一段落。
算不算穷途末路?明天一早,被人发现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呆在这涌雪宫中,会被怎样处理?盘算着可能的审问,或是一些莫名其妙的酷刑,在等着他,心中难免生出许多恐惧。
再生岩下,高大川死盯着这一汪神奇的积水。水面中,原本灿若繁星的光亮,渐次消失,夜深人静,除值班守卫之外,大多进入了梦乡。
再生岩和涌雪宫,二者到底什么关系?是涌雪宫宫主有意为之,还是再生岩的主人,暗渡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地搞了这么个东西,借此控制涌雪宫?外人使诈的话,为何雪蝉小姐对此喜爱有加,而从来没人发现这个秘密所在呢?
凭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这汪积水,就发现如此神秘的功能,误打误撞还是天赐良机?
大川数着滴水,匀速的,按着脉搏计算,滴水的间隔差多不是一分钟,虽不敢肯定,也不会相差太多。
忽地,又一个问题浮上心头,水汪不大,那这不停滴下的水,肯定储存不了多少,那么多出的水,哪儿去了?
难道,是水洼下有缝隙?还是,别有出路?
要查个究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水舀干净,查看一下它的底细!想到这儿,高大川脸上涌出一丝兴奋,总算有个办法去试了,胜过坐以待毙。
好在水也不多,不用另寻别的工具,直接用手就可以很快捧个干净。撸了撸袖子,双手插进水汪,捧起一些水来。
这积水好奇妙,不是顺着指缝,而是直接透过手掌,回落到水汪之中!结果是,像是捧起了一团空气,不对,连空气也不会这样,竟会穿越手掌而没有感觉?可见寻常的容器,是不可能盛得住这东西的。
虽是没能把这水捧了出来,但大川这一下,还是在水汪中激起了圈圈的波纹。脚下打滑,一屁股蹲在地上,搁得他尾骨钻心疼痛。两手撑着地,想站起来,怎么个情况?大地在微微颤动,似乎远处的动静还要大些,可以听得到树枝摇曳断裂之声,梁柱倾覆的响动。更远处,隐隐的,是飞沙走石的狂吼。
地震了!只是一片刻,整个涌雪宫,风云突变,所有人惊醒过后,都在大声呼喊,灯火又起,人声嘈杂。
大地还在颤抖,有更多的树木,更多的建筑,加入倾倒的行列。
大川的头皮一麻,立马明白了事情的根源!这洼积水,和涌雪宫之间,神魂一体!要是这水面再继续波动,用不了多少时候,只怕要把所有能站立的东西,全都夷为平地。
后果不堪设想,要有多少人,因他的这次举动,伤肢殒命!
急火攻心!高大川右手食指,猛然一点,快如闪电,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这样做的目的。
出手一招,正是“寒冰指”!这东西对他来说,就像害过的疟疾得过的疮,时不时地,毫无征兆地灵光那么一下子。
这次属于灵光的那下,一汪清水,一下子结成了冰块,水面的波纹也瞬间静止。大地平静了,再听不到房倒屋塌的恐怖和枝折树摇的震撼,甚而,连人们揪心的呼救声,也杳无讯迹。
整个涌雪宫,成了一个冰封的世界!
这是童话吗?大川自问,平日里读的书太少了,还没听过那个故事中,有过这样的场景。慢慢行走在这个静止的世界,惊悚存在于他每一个细胞里。
奔跑的人们,半倾的房屋,跳动的灯火,甚至,连一些呼叫声,也在此刻,被定格在这幅,静止的画面之中。
凭借刚才的印象,大川穿廊越柱,直奔皇甫启天的被困之地。他不清楚,自己的寒冰指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如果一段时间之后,再生岩下的那汪奇水开始融化,那么涌雪宫就会开始恢复活力。
到那时,就凭他的低微功力,不要说救出同门,只怕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能有多大几率,存活下来。
一阵狂奔,来到戒备森严的小院内,卫兵仍在,都成了雕像。好奇心重,他抬手拍拍了身边的守卫,“嗨,哥们,对不住了!”
触摸之处,一片冰凉,这些侍卫们,都成了冰人。
不敢久留,大川用柳木棍,击断门锁,往里一看,这几个哥们还好,个个形态各异,有躺有趴,有坐有站。心中苦笑,虽是能救得出他们,可这么多的人,怎么弄出去呢?
把屋内的器物,来回查看几遍,最后决定用木床板来做运输工具。现在沟渠里的水都结了冰,只要把这些人放到木板之上,木板再放冰上,就可以轻松拉着他们离开。
主意一定,大川迅速做出行动,抽了两板木床板,放到院外的小河之中这里是河流的主道,冰面还算开阔。木板前后连接,如同一具加长的扒犁,想到这,他禁不住呸了一声,这是扒犁,那自己不成了雪橇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