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过去了,这么多学生,除了两手比划地肉酸筋软,没有一个能遁出去半点。
“回去,多加练习!功到自然成!”说完这句,严飞平空不见。
也不知道,他又遁去了哪儿,是用手扶的桌子而遁?还是脚踩的大地而遁?
吃过午饭,学童们都涌进了图书室,比如楚楚;当然,也有些直接进到休息室,比如大川。
玄空对自己紧跟时代步伐的一套,很是自豪,整个萃英堂的规划布局,是他从一所凡人大学里学来的。
不得不说,在仙灵之界,像他这样能虚心向泥巴虫们学习,是不受欢迎的。
在他们的语境之中,泥巴虫,只是愚昧和无知的代名词。
三代首席弟子的身份,让他在正天教中,颇有一定的影响力。
加之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培养新一代弟子,与其它事务牵连甚少,也就没有太多人,去关心他的这种标新立异了。
成群结队,本就是学童这个年龄段的天性,所以无论到哪儿,宿舍,休息室,图书室,甚至是教室内,三五成群的,都是些情趣相投,习性相近的小团体。
这些大大小小的团体中,高大川是被排除在外的。
主要是几乎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好像没有一点儿仙根。
甚至有人断言,他就是一个凡人间的泥巴虫,阴差阳错地,让他混进了萃英堂,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永远开除学籍。
孤独的高大川,最爱去的地方,原本是休息室。几天之后,他就改了主意,转移到图书室了。
这个地方可以不必一个人呆坐着发傻,本来在五阳中学,他根本就是视读书为梦魇。那儿有他的天地,有他的乐趣,更重要的是那儿有他的玩伴。
可现在,他唯一能做而不被人嘲笑的事,就是假装在读书,尽管连囫囵吞枣的水平也算不上。
这儿的书籍,与原来他读过的书的最大不同之处,是内容上的迥然有异,这简直是一定的。
比如历史书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唐宗宋祖之类的玩意,有的只是仙灵精怪,这创教,那立派。
讲述最多的,就是正邪不两立的故事,虽说最终也是正义战胜邪恶,可总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且除了道与魔,这两派世代水火不容之外,其它的一些灵怪之类,就多是些左右逢源的角色了。
更令他惊奇的,是一次他在阅读一本叫《炼丹术流程与技巧》的读物时,对里面的一个叫冰龙筋的东西,一无所知。
就随手用笔在上面打了一个问号,奇迹出现了,问号下面,忽然间多出一大片字迹出来。字迹的内容,当然是这冰龙筋的来历,获取,药性等等之类。
掌握了这一大技巧,真算是发现了一条通天大道,许多问题,迎刃而解。
其实,他常来此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楚楚每天都来这儿。
对他来说,不因楚楚来而来。但坐在楚楚旁边,就算好几米的距离,也能感到一种舒适,没有理由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不止他一人。
楚楚周边的人口密集度,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就如浦东之于上海。
课堂上的内容,永远是那样的新奇和无奈。
每次的讲授,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东西。但也正如“遁术”一样,他也根本就没有学会,哪怕一丁点儿的实际本领。
久而久之,授课的道长们,对高大川,也当作是若有若无了。碍于无痕这个掌教师尊的脸面,总算没人要求,开除他的学籍。
道长中,还有一个例外,就是那个横竖比例失调,跑和滚没有多大区别的玄清。
玄清是朱雀堂的堂主,按理与他高大川关系不大,可这个玄清有事没事的,常来找他。
语气还极是热切,就像几辈子的世交一样,偶尔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感谢他高大川,弄得他一脸的迷茫。
昏暗的时光,总算有了一次转机,妙玉道长,一个负责教授卦卜课的老道姑,满脸褶皱,脾气古怪,说话尖刻。
这是一个让所有学生,谈名色变的狠角色。
这节课的内容,是隔物视物。说浅显点,就是隔着一个东西,能看到另外一个藏在它后面的东西。
这技能,没有个几年的修炼,根本就谈不上皮毛。隔着东西,除了隔层玻璃之外,谁有那么大能耐,能看到它后面的东西呢?
“废物,都是废物!”妙玉道长不停咒骂着,高大川心里泛出一丝快感,因为只有此刻,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废物不分高低,而不是通常那样,废物是他的专有名词。
他又想起,前些年看过的电视《红楼梦》。
虽说除了一大堆的漂亮姐姐,整天地吟诗作赋,无所事事却衣食无忧,让他大大的流了一把口水之外,情节和人物基本上是牛头不对马嘴。
但妙玉她是知道的,漂亮多情的尼姑,和宝哥也是若有若无的怀着春。可人家漂亮啊,对人苛刻点,反增加了审美高度。
眼前的这个妙玉,只让他们浑身发抖。
此妙玉非彼妙玉也!
对于不能按规定完成她的动作的学生,最拿手的惩罚,就是一把精铁做成的大戒尺。
戒尺平常就戴在她的小拇指上,奇怪的是,戴手上是圆环,摘下来是直尺,妙玉道长能随心所欲地改变它的形状,并以此为乐。
这柄磨得发亮的戒尺,在她情绪失控时,尤其可怕。每一次敲击,都能准确地发出一串电火花,从而把那个让她不快的人,变成里焦外嫰的烤乳猪。
因为这个缘故,上她的课,学生就像在刑讯场里逃命。
“嗖”的一下,妙玉从手中甩出四张纸牌,四张牌像刚放出笼子的猎狗,得意地在空中舒展着筋骨,到处乱窜。
直到她吆喝地不耐烦了,把手中的戒尺摔出一阵阵火花,它们才不得不乖乖地停在了空中,听从着命令。
“你们看清了,这四张牌上的数字。”妙玉拿起一个激光灯,在四张牌上指点着。
激光灯这种类型的道具,对学童们来说,很是新奇,想象不到它的原理,只是认为妙玉的法术。
不过瞒不住高大川,他在这萃英堂中发现了好多泥巴虫的玩意。说明好东西都是相通的,只不过不太清楚是否有专利一说。
这种自豪感,潜意识里,增强了不少他的自信。
妙玉道长稳住了扑克牌,道:“这张是——红桃A,这是——梅花A,方片——A,最后一张,黑桃A。”像是害怕学生们记不住它们,她一连念了三遍。
激光灯的强光直把四张牌晃得花了眼睛,最后在黑桃A七姑八姨的咒骂中,才不得不停止了唠叨,转入正题。
“我们要做的就是,草……”妙怒吼一声,“你们,转过脸去,快!”又是一阵戒尺的啪啪声,四张牌才不得不转过身去,面对白壁墙,没法再和学生们眉来眼去的搞笑了。
“那么,当我移动了它们的位置后,你们怎么办呢?你还知道谁是红桃A吗?”妙玉大声问道。
所有人都摇摇头,眼光又不会转弯,从背面确实看不出来,一模一样的背面图案,简直难为人……
四张牌推推搡搡地开始互换位置,细心的同学,开始还勉强记录一下它们的位置,随着时间的加长,很快就没有丁点儿印象了。
“透视术!也就是隔物视物的本领,是许多法术的基础。如果你们连这都不能掌握,你们就会成为废物!”
“这是今天第十六句‘废物’了。”
“不,我记得是十八句。”
两个青龙班的学生小声议论着,很不幸,他们的声音马上转化成文字,在白壁墙上飘过。“废物”两个字,还是以大一号的黑体字形式,加以强调。
“不可教也,不可教啊!”妙玉一边伤心地感叹,一边抓起了戒尺,对准二人一点。“哇”声响过,两个人的耳朵突然增长了两倍,还鲜艳欲滴,估计是被人偷偷地扭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警告!下次,哼……瞧你们下次……”悲天悯人的口气。
杀鸡儆猴,这招让课堂纪律好了很多。但问题仍没有得以解决,学生们根本就不会这透视术,除偶尔猜中几次外,大多数人又不知遭遇了多少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