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林一冲突感脑袋一怅,原来是想起一件事来。
萃英堂开坛仪式的那次考验,那个无畏的紫衣少年,怎么样了?勇敢难得,不知道以后的考验如何,谁又是那个,让整个正天教苦苦寻找的灵童?
这两天忙晕了头,反把这全教最重之事,抛到了脑后,念头至此,后悔得林一种拿巴掌猛拍了一下脑袋。
高大川就是对自己再有恩情,也不能因此而忘记正天教兴教的大业。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就先做最重要的事。
舍大川而顾灵童!
“师兄,您在天之灵,帮帮正天教吧!”林一冲两眼泪光,仰天长叹,透着无限的凄凉。
“唉呀,林老弟,不用着急,这孩子的性命,我们另寻办法,定有它路可走的。”楚世浊见林一冲懊恼的样子,以为他在为高大川担心,忙着劝慰。
林一冲摇摇头,没有回答,关于灵童的事,他暂时还不想让外人知道。
猛然,楚世浊拍掌大笑,“哈哈,真是老糊涂了,怎么给忘了,还有那么一个简单的法子呢?”
“什么?”
“既然不能换魂,那我们只能借魂。可用过借魂木吗?”
“知道,可是楚兄,这借魂木怕也不灵。上次飞天鸢,就是招魂之术,可惜,路上被强行劫持了。用借魂木,就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出来?”
“嘿嘿,这个不怕,咱来个借木成魂,定可成功。”楚世浊倒是胸有成竹。
“借木成魂?”
“嗯,”楚世浊肯定地说道:“人命各依树,树有灵就可寄魂。其春生三月命在孤桑,夏生三月命应枣李,秋生三月命为梓梗,冬生三月命如槐柏。由此可知,人之命魂,当归于这七种命树之中,救命可以轻松了很多。”
见他心动,楚世浊又道:“这七种借魂木,都是常见之物,量也难不到我们。只要得到这七种树木之一年新枝,再用阴阳水和着黄冥土,做成假人形状,其余就可水到渠成了。”
“不过”楚世浊又道:“此法虽能复他性命,但也只是暂借,一不能飞升成仙,二不能还其本命。时间只有一年,叶落之时,若仍不能定魂,则是他命丧之日。”
林一冲不解地望向楚世浊,意思明确,这不是让高大川只能活一年光景?那倒还不如不救,现如今还能活得更长一些。
“一年时间,我们尽力的话,应能完成五行换魂。不然,单凭他所余的一魂两魄,过不了三个月的。”
死马当活马医吧!林一冲点头表示同意。
三天之后,子夜时分,通天台上,两个人影背手而立。
蒲间千年雨,松门午夜风。
果然寒风阵阵,一天之中,极阴时候,正是各种魂灵精魄,最为活跃之时。
二人安排停当,七个用阴阳水和着黄冥土的假人,按八卦方位排好。
休门植桑、伤门排梓、杜门插李、景门栽枣、死门树柏、惊门立槐、开门留梗。
只余一个生门,给高大川真身。
一道道白幡,阴森森地飘荡着。
楚世浊皂衣高冠,散发持剑,中立四顾。
还好,没太长时间,果有一阵幽幽的凉气掠过。
这种安静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让人瞠目的现象出现在眼前。
分列于七个方位的七具泥胎,缓缓移动,舒展手脚。像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向他们体内注入了灵气。
七个“高大川”悄无声息地走着,在八卦环的中心,停住,彼此双手平伸,形成一个圆圈。
站在正中的楚世浊,单手擎剑向天,高呼道号,符咒连发。
周围的七人,随着宝剑的晃动,飞速旋转起来。
开始还看得清七个“高大川”此来彼往,转个不停。伴着道号渐次紧密,旋转的速度,随之加快。后来,只见白光闪动,难分先后。
“定!”一声暴喝,利如闪电,旋转的白光,忽地停滞,变为一个微微发亮的圆环,绕于剑峰之上。
楚世浊右手轻抖,光环飘摇,落入左手掌心。如捧着一件无价之宝,徐行鹤步,来到高大川面前。
“诸魂归位,天罪消愆,各遵法旨,不得拖延。着!”圆环飞落,恰恰嵌入天庭,倏尔无影。
“哎哟!”一声,高大川睁大眼睛,四下漆黑一色,天上寒星几点。
这是哪儿?摸摸额头,动动四肢,再大口呼吸几下,新新鲜鲜,凉凉爽爽。
那刺骨的寒冷?耀眼的闪电?震耳的炸雷?焚身的灼热?纷乱的嘈杂?无边的寂静?
这段时间,我经历了什么?是醒?是梦?是死?是生?是天堂歇息?还是地狱游荡?
高大川满心迷惑,黑黢黢的,两个人影在眼前晃动。
拼了命地睁大双眼,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光线太暗了,只瞧得个轮廓。
“哈哈……,老弟,终于……醒了!”好熟悉的声音,在哪儿听过?高大川拼命搜寻着记忆。
“醒啦,大川!”声音再次传来,一团光亮,从头顶散开,四下亮如白昼。
是林一冲,自己在滴音洞中救过的那位。对了,那棵被叫做冰柳的怪物,自己就是被它吸住,失去了意识。
如今看来,一切都过去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四肢无力,林一冲急忙止住他,“身体太虚,先不要动,我们回去再说。”
言罢道袍一卷,大川凭空而起,浮在空中,像睡在一张舒服的床上。浮在林、杨二人之前,慢慢飘去。
大病初愈的高大川,并没有想象中的萎靡不振,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期。相反的是,日出东门之后,就开始变得活蹦乱跳,这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林一冲没顾得上好好休息一下,就把无痕召来。他要把这个重要的秘密,告诉他最信任的师侄,因为这关乎正天教的传承大事。
“明天开始,我和你们杨师叔,就要离开此地了。我走之后,你们兄弟,一定要勤勉谨慎,不得懈怠。”
无痕大为惊异,这林师叔刚来不久,怎么又要走了?急开口问道:“敢问师叔,为了何事,您要匆匆离去?我和众弟子,正要叨您教诲,光大正天教呢?”
“嗯,我明白你们的心意,只是这次我是非去不可。”
“有何要事?让您这么着急去办啊?”
“我需去寻那‘莲花冠’来。”
“莲花冠?师叔,又是什么作用?”
“这个,我也不便明说,到时自知。只需记得,‘寻得莲花冠冕在,不枉九天聚真灵’。因此,眼下急要之务,就是要拿回这莲花冠了。”
交待完毕,师徒二人,匆匆别过。
终南山美景如画,朝思暮想,留恋其中。然非闲云野鹤,哪有这么多闲情,遂出手招来一片祥云,速速离去。
莲花冠在,天正中兴!他林一冲之命,六十年前就不再属于自己。
目送了师叔远走,无痕回至教中,召来众人,吩咐道:“玄空你等,眼下最为紧切之事,就是调教好萃英堂众弟子,责任重大,不容有失啊!”
“弟子谨遵师命!”玄空深鞠一躬,答应下来。
忽然又想起了高大川和楚楚来,“还有一事,你看高大川和楚楚,两人都很不错。也归到你的名下,虽不算萃英堂弟子,总不能不尽力施教,毕竟对我们正天教有恩的。”
无痕的这些话,意思明白,这两个小孩子,身份太怪,楚楚和你玄空辈份相当,不便与你师徒相称。
而那个高大川更不好说,论起来竟是我无痕的师叔辈份了。
这样只得上个插班生,算不上萃英堂弟子,也免得说起来太过拗口。
玄空心里明白,也不好多讲什么,只是应下,带领二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