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垂头丧气的他,耷拉着脑袋,重又走进了教室,继续着他的职业生涯。
之所以把上学称为他的职业,都是义务教育搞的鬼。
上文已经提到,高大川不怕叫家长,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家长。明白点说,他是一个孤儿,爷爷捡回来的。
三年前,爷爷死了,他就没了支柱,精神上的还有经济上的。
但他没有失学,但也没有因此而生出感恩之心。
他不想上学,并非学不会,脑瓜精灵着呢,那课本只晓看一眼,过目不忘的。
可成绩差得一个叫惨不忍睹,因为他本就看不上这些老师,更不愿踏进教室。
可不来又不行,上级领导有交待,义务教育,一个都不能少。
所以他就来上学了,关键是村长答应每月给60块的贫困户补助,这可是糊口的谋生来源啊!也是他把上学当成职业的原因。
天气不错!慵懒的阳光透过窗子,让人昏昏欲睡。
讲台上,老师的声调一如既往地空洞。麻木的学生们,耐心而又机械地配合老师的节奏,似懂非懂地回应着,一副很和谐的样子。
教室最后排的角落里,蓬乱头发的高大川。单手撑住脑袋,眺望着前面的小广场,一动不动。
这是他一贯的姿势,习以为常之后,老师也懒的管他。随他去罢,上课不捣乱就行,这已成为课堂的潜规则了。
上次打架,成果不大。休息只短短的一周,不过瘾。
想到这里,他更加感到委屈和无聊。习惯性地眯起眼睛,开始了测绘工作。
这次却出了漏子。
“3.14米?不对,不该是这个距离!”小男孩挠挠头,又仔细测量了一下,肯定地对自己说:“不会错了,是3.14米。”但这个肯定的答案显然让他显得更加困惑。
教室前的小广场中央,有两棵树,老态龙钟的银杏树。
也就是一棵是银杏另一棵也是银杏的那两棵银杏树。
栽种年代无从考察,人们只知道,这两棵树一直伫立在这儿,一年又一年的枝繁叶茂。
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的存在,就没人知道了。好事的人还给它们编织了一些传说,譬如有一种说法是,这是一对夫妻树,是一夜之间出现的。
传说是这样的: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一对夫妇双双殉命,原因不得而知。死后的两人,真情依旧,于是,一夜之间,平空生长出这两棵老树。所以这两棵树之间离的非常之近,为的是他们枝叶相交,彼此相拥。
传说归传说,只是人们无聊时的谈资罢了,是没有人会认真考察这些的。
但这个小男孩就不一样了,也许是从来不被重视的缘故,观察两棵老树,就成了小男孩打发时间的主要手段。更为关键的是,小男孩通过观察它们,发现自己,有一种特殊的本领。
这种异于常人的能力就是,自己的眼睛具有的测量精度,是不可思议的准确。比方说,在五十米外看一根棍子,他一眼就能说出它的长度,误差绝对是以厘米计算的。
但今天他失算了,两棵树之间的距离变成了3.15米,原来可都是3.14米的。
估计要惹人笑话了,什么3.15?那0.01米的差距,拿尺子也不能如此的精确吧。
这个他可是百分之百的把握,因为他的眼睛,是专业的,应该叫专业的工具。
实验课上,他就拿游标卡尺验算过。百米之内,一眼望去,0.01米,就是他的分度值。百验不爽!
“莫非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小男孩自言自语起来,这种误差可是他发现这种功能以来,从没发生过的事啊!
“老师,我要上厕所!”小男孩突然叫了起来。四平八稳的讲课声,被小男孩的叫声打断。
一双大厚度的方框眼镜,把滚圆的脑袋衬托得更加没有生机,加之本就堆满粉刺的苦瓜脸上,偏偏不合时宜地点缀了一张樱桃小口,巨大的反差,叫人望而生厌。
这就是他的语文老师,是一个以能用不同声调,能现场调节地咒骂学生“杂种”为荣的方怡可老师。
不要谈爱心,连安心都缺乏的她,本就对高大川反感到极点。面对这突然的报告声,怒不可遏,涨的通红的脸庞似要渗出血来。
“滚出去!杂种东西!这节课别回来了!滚……!滚滚滚……”
骂声和笑声中,小男孩泥鳅样的扭过后门,逃出教室。
留下一片黑板擦的敲击声。
离开教室对他来说,叫做解脱。
缺少管束的高大川,就是老师们眼中的梦魇,逃学旷课,驾轻就熟;调皮捣蛋,习以为常。
一句话做个总结,凡是学校提倡的,他基本反对;凡是学校反对的,他坚决执行。
因为没有家长可叫,逐出教室就成了对他最厉害的处罚方式,反倒成全了他,正乐此不疲,乐得清静,乐不思书!
不过这次,高大川逃出教室,目的大不相同。他是急着去验证一下,那两棵银杏树的距离。
广场的水泥地,平整如初,没有动过的痕迹,那就是自己的错误了?
其它的物体,又被高大川的眼睛反复地丈量,都没有变化。
标准依旧,精确照常。
唯独两棵树,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