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俗称鬼节,时令乃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农历七月,大雪纷飞,预示着一种不祥之兆,降临到终南山。
正天教掌教,林一冲,神色严峻。
云游回到教中,就听到这样一件怪事,怎能安心?
“三年啦!不能再拖,否则,我教必亡!”
是啊,一连三年,每年此时,必定落雪如被,滴水成冰。
别人是七月流火,这里是七月溜冰,岂不怪哉?
最可怕的是,后山顶的那棵老柳树,变成了一棵冰柳树了。一年四季,冰雕玉砌一般,人近树旁,遍体身凉,苦不可耐。
也是从那以后,怪事发生了,无论他们如何刻苦用功,功法不但不能长进,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三年来,那棵冰柳的寒度,一天甚是一天,如今方圆百丈之内,早没了其它生命。
今天必须出手!
一声令下,玄字辈以上,外加数个“尘字辈”中的精英,一行十几人,同往后山山顶。
其他人则留下,严阵以防,做好保障。
“一字辈”,林一冲。
“无字辈”,无痕、无迹、无印共是三人,
“玄字辈”,本是四个,玄空、玄明、玄清、玄静。可惜玄明、玄清负伤,玄静消失,没有音信,在场的也只有玄空一人。
“尘字辈”,不用来提,多是新入门人,没啥战斗力。
外加个高大川。
为什么说外加个高大川呢?
因他本不是正天教门人,只是半年前,林一冲外出云游访道时,突遭一场疾病。
缘份使然,结识了这个小友,看他慧根灵正,权以小弟相待,跟上山来,以图精进,他日定成气候。
山路逶迤,曲曲折折,一众人等奔向后山,此时正是夏末时节,气温仍旧非常的高,没走多远,许多人已是大汗淋漓。
高大川是其中最惨的一个,来的人都是辈份颇高,都有些法术在身。
虽不说都能自避寒暑,毕竟身形矫健,爬起山来,不至耗费太多气力。
行至后来,全靠玄空的提拉之下,勉强跟上队伍。
这种酷热难挡的感觉,在他们翻过一座山峰之后,瞬间消失。
代之而来的,是阵阵凉气扑面,人们的感觉松爽了许多,季节的概念,也仿佛从夏末一下子来到了深秋。
再走下去,只能说“秋深不知处”了。
原本单衣汗透,转眼变成寒意萧杀,叶落草枯。
这种巨变,让林一冲眉头紧锁。
虽说不知道玄空口中的“冰柳”怪在何处,但从如此逆天的温度变化,就让他心中满是隐隐的不安。
能变天地换季节者,非常人之力也!
再走下去,就进了数九隆冬,人们已无法再靠这单薄的衣衫来抵御严寒。功力高者,运功相抵,还能无事,功力低下者,只得停住脚步,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展眼望去,神秘的冰柳,已能看个模糊的轮廓。树干粗大,虬枝峥嵘,最奇的是,整棵树晶莹剔透,绿玛瑙雕成一般。
林一冲摆摆手,示意队伍停下,“看来此事多有古怪,也不知是吉是凶,大家在此等候,无痕、无迹、无印,加上玄空,你们四个随我去探个究竟!”
其余人正巴不得如此,乱嘈哄地表示同意,挤到一块相互取暖去了。
本来爱惜弟子怕受伤害,才命令他们不用跟随冒险的林一冲,见后代子弟中,竟没有一人敢勇于担当,直面挑战,心中很是不快。
“怕多是些酒囊饭袋之辈!”林一冲愤怒地骂了一句,见无痕他们脸上惭愧,很挂不住,只得住口,深深叹气。
这种事情,无痕他们也是没奈何的。
前时他曾带领弟子们冒死探访过,那时寒气还没有如此之重,就弄得丢了几条性命,还有几位重伤成为废人,就连功力最高的“无”字辈的老三位,不也是功力渐失,不进反退!
“我也去!”
众人惊愕,说话的是高大川,这个根本没有法术功底的小孩,简直是开玩笑。
林一冲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他也知道这高大川的斤两,幸喜他还有不知者无畏的胆量,也是难得。
总比那些只知避祸趋福的庸辈强多去了。
“好!你跟着,一定小心,如有凶险,要学会及时后退!”林一冲叮嘱道,想着有自己保护,应该无忧。
高大川吐吐舌头,别的不行,逃跑谁不会!
四处乞讨的日子,多年的游击战争,锻炼人啊!见势不妙,撒丫子走人,我高某人可是教皇级的存在。
六人重新整理好衣衫鞋袜和随手兵器,这次冒险,马虎不得,需精思熟虑,以备万一。
收拾停当,他们开始向冰柳树进发。
周围花草树木,已没了踪影。
裸露的岩石,巍峨峥嵘,极是险峻。加之温度奇低,用手是不敢直接触碰的,这无形中增加了不少攀登的难度。
千辛万苦,大家来到了距树三丈远近的地方,林一冲挥手示意止步,此时的各位都有些自顾不暇。
就算法术已近顶峰的林一冲,心中也是寒意阵阵。太邪门了,想当年在极北之地,捕猎九纹蛟的时候,也不至于冷到如此地步!
队伍中有一个人,此时倒显从容,就是高大川。
刚才爬山时,身形笨拙,最显吃力,需要玄空的帮助才能跟上。到了现在,人们面对的敌人不再是山势的陡峭,而变成温度的奇寒时,他却没有多少不适了。
态势严重,也没谁去注意到高大川的浑然不觉。
每个人都暗自运功,转动着脏腑间蕴藏的先天罡气,才能稍稍抵住这刺骨的寒意,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左顾右盼呢。
以冰柳为中心,向外三丈的地方,有一道淡淡的白光,围成一个圆圈。圈内岩石,光滑平净,像是每天被人打扫擦拭过一般,没有一丝尘土。
大家停下来,怔怔地看着这道圆,雷池半步,确实不敢跨越。这是拿生命做赌,谁敢率性而为?
无痕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巴掌大小,向圈内丢了过去。
上次他们也是到了这个地方,跨进圈内的弟子,白白丢了性命,这回更加不敢造次,先拿石块,试探一下。
石块刚进圆圈,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它没有落地,而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入,径直飞进冰柳树中,不见了影迹。
这冰柳树,似乎存在一股无比巨大的魔力,在远则寒意逼人,在近则吞噬一切。
林一冲无奈地摇摇头,以他的见闻,也是不知其妙。
眼下怎么办?退,几等于全盘皆输,众弟子都因这棵怪树,功法日益消散,长此以往,将成废人。
如果是避其锋芒,把这天正殿迁往他处。不但为中土五方所耻笑,只怕三界之内,也无他立足之地了。
那魔界的修罗王,还会放他们在眼里吗?
更痛心的是,对不住师兄在天之灵,一生呕心沥血创办的基业和辉煌,在自己手中付之东流。
进,也是没有半点把握,不说这冰柳前所未闻,但就这彻骨的酷寒,已非五方之物了。何况刚才的投石问路,亲眼所见这吞噬一切的霸道,力量之强,定然是自己驾驭不了的。
眼前的一切,确实棘手,众人陷入进退两难之中。
犹豫再三,林一冲下了决心,耗下去就是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