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烟楼。
这是一家地处繁华之地的酒楼,坐在楼上,就能看见远处的瑶台。
瑶台掩映在云雾之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那些云雾会随着天气而变化,有时薄些,就能多露出几分瑶台的真容。
等到烟雨蒙蒙的天气,瑶台就只有飞檐上的青铜鸟能看得见了。这时的青铜鸟,仿佛真的在流动的云雾中穿行,如梦似幻。
瑶台并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台子,而是有几个高矮不一的楼阁。楼阁上面有一个接一个的小窗子,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图案。
瑶台戒备森严,那些看起来单薄的雾气,其实就是它的镇守结界之一。
没有拿到通行令,外人是无法进入瑶台的。孔幽虽然能借着孔家的势力拿到令牌,但是他又不是要到瑶台办事,他只是想见一个人。
“大忙人,今个怎么有空闲约我出来?”
孔幽身在琼烟楼的雅间,这里是最佳视角,能看见细雨蒙蒙之中的瑶台一角。
桌上摆着几碟雅致清淡的小菜,两壶温酒。对面坐着一位锦衣玉冠的男子,气质硬朗,容貌俊美,自带一股凛然正气。
按照孔幽的形容,妖魔鬼怪看到这位,都要自觉退出一百里。
他要是不在瑶台供职,别人都不答应。
这位便是鸦首山的前首席,亲手将孔幽引上修真之路的楚良尧。
“良尧师兄,莫要打趣我。”
孔幽知道自己因为事务缠身,已经很久没有和楚良尧见面了。当初对方离山的时候,就叮嘱过孔幽,有事一定要来找他。
但是当年的孔幽只会自己扛事,什么都不告诉对方。他怕楚良尧为难,毕竟他真正的敌人是鸦首山。
上辈子,楚良尧好不容易找到孔幽的时候,孔幽已经病入膏肓了。
为了医治孔幽的病,楚良尧请了很长时间的假,专门去为他寻医问药。
到最后,药是求来了,但孔幽没能等到他,先走一步。
楚良尧有多懊悔,孔幽想象不到。
他唯一知道的是,师兄是能够信任的人。
“我来叨扰师兄,还怕你嫌我烦。毕竟我每次来找你,都是带着一身的麻烦。”
孔幽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他黑白分明,楚良尧是个正直的好人,不该被拉进这些腌臜事之中。
但楚良尧却对他这番话很不满。
“这叫什么话?我说了,就算我离开宗门,师兄弟的感情仍不会变。幽师弟,你总是太客套。
小时候还好,长大了倒是和师兄愈发疏远了。”
楚良尧回忆起当年孔幽初上山的时候。孔幽年幼时就是个异常懂事的孩子。或许因为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个弟弟,孔幽从来不任性,还会尽己所能给师兄和师父分担。
楚良尧当年还觉得孔幽这样早熟的性子很好,现在想想,这样恐怕无形之中给孔幽压了很多担子。
“我听闻你在山中过得不太好。”
那次瑶台问道失利,楚良尧也了解情况,因为他就在场。
当孔幽从瑶台上跌落时,楚良尧也是吓了一跳。当时的孔幽看上去可不像是被对手击败后的颓然,他看起来非常痛苦,不止是肉体上,更是精神上。
楚良尧让人为他治疗外伤,但心上的伤口,他没办法。
他们师兄弟并不经常见面,孔幽也几乎不私下找他办事。每次见面都是公事公办。
直到那一刻,楚良尧才意识到,孔幽身上肩负的担子太重了,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人能承受的极限。
他找大长老说过此事。但大长老并不放在心上。
“孔幽自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如今他当上首席,再过些时日,恐怕我这师父都要给他让位了。良尧你有什么可担忧的?”
因为孔幽从来都让人省心,所以他的师父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楚良尧为孔幽感到不值。
他当年选择从鸦首山离开去瑶台,说明他对于宗门的感情并不那么深厚。
他劝说孔幽离开鸦首山。
“你身上背着的魂契,大抵有一年就要消了。幽师弟,你有何打算呢?”
面对曾经待他亲和友善的师兄,孔幽没有隐瞒的必要。
但是……他自己暂时没有特别确切的想法,所以他也无法给出楚良尧一个明确的答复。
可有一件事,他已经下定决心。
“良尧师兄,我要拿到这次问道的天榜第一。”
这是孔幽唯一能确定的事。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孔幽的眼睛又黑又亮,他是认真的。
楚良尧凝视着那双眼,他从里面看到了野心和信念。
孔幽没在开玩笑。
“你的决心,我了解了。所以孔幽,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楚良尧也不再废话,他直接问孔幽要怎么行动。
“我上次在瑶台受挫,宗门对我的首席之位有诸多质疑,二长老等人,必定要继续削弱我在山中的地位。所以他们肯定要阻止我参加这次瑶台问道。
但是师兄,我说了,我要天榜第一,我必须参加。”
孔幽直接说自己的想法,却没有提供任何办法,把难题丢给了楚良尧。
良尧师兄总会有办法。
楚良尧的手指抚过茶杯表面的青釉,略略思索,颔首。
“放心,师兄一定会让你参加。”
有楚良尧这句话,孔幽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他在瑶台脚下的这个热闹镇子大玩三天,玩得尽兴了,才打算回鸦首山。
在此期间,宗主盛荣又召集过一次长老堂主,商量瑶台问道的事,依旧没有定论。
等到第三次商议时,孔幽终于回山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前首席弟子楚良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