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啷!”一声脆响之后,清茶洒满一地,顿时慈宁宫里香气袭人,而那雕花玉龙杯却四分五裂地躺在了地上,碎了…。
“娘娘饶命啊!”宫女太监纷纷跪了一地,神情诚惶诚恐,更有一些地位卑微的瑟瑟发抖,生怕一个不小心人头落地。
金色的凤椅上坐着的是一个怒容满面的贵妇,金蓝色的华衣裹住了丰满妖娆的身体,外披金丝薄烟紫霞纱,露出线条优美高贵如天鹅绒般的颈项,那弧度优雅的锁骨魅惑伸展,宽大的裙幅如水墨般流动倾泄于金碧辉煌的地面,迤逦三尺之余,更是衬托了她雍荣华贵之态。
而她看上去就三十岁的样子,三千青丝用高高挽起,上钗数枝凤头钗,那凤头竟然有九头之多,彰显了她贵不可言的地位。
她粉黛薄施,容貌绝美,可谓是倾国倾城,唯一不和谐之处是她的眼神,透着凶狠与犀利还有无法抑制的怒火与怨恨。
“青儿竟然把她安排在了忆蝶宫!好,好,真是个好孩子!”冰冷的词语从她的牙缝里挤了出来,破坏了她明媚的脸形,顿时让她整个人显得阴霾森森。
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尖锐的指套狠狠的划过了紫檀香木桌面,竟然留下了四条长长的刮痕。
“太妃娘娘,皇上为了皇后已然好久不宠幸其他娘娘了,而且下令人要敢对皇后不敬就打入冷宫。”
“呯”伍太妃更是怒火冲天,抓起了台上的茶壶向那报告的宫女狠狠的砸去,茶杯粉碎于地,茶水溅了那宫女一身,那宫女却不敢去擦拭,只是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滚!”咬牙切齿的话却是所有的宫女与太监的福音,他们连忙如丧家之犬般急冲冲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宫殿里顿时只剩下了伍太妃一人。
“来人,请皇上到慈宁宫一趟。”
“是。”
“母妃,不知道唤孤王有什么事?”海东青对着伍太妃依然显得谦和有礼,脸上带着他招牌的笑。
“皇儿会不知道么?”伍太妃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轻抿了口茶。
“呵呵,母妃七窍玲珑心又怎么是他人能猜测到的?”
“你怎么会猜不到?!”伍太妃勃然大怒,腾地站了起来,怒吼道:“你明知道忆蝶宫是哀家心头的痛,你却还要将那个女人安置在那里,你到是安得什么心?难道你想气死哀家才甘心么?”
“母妃这是说哪里话,忆蝶宫里奇珍异宝堆积如山,难道就这么空在那么?孤王让皇后住在其中不是正好物尽其用么?”
“胡说八道!你都说了那是皇后,那就应该住在凤祥宫,怎么却住在忆蝶宫呢!”
“凤祥宫哪有忆蝶宫里舒服。”
“呯!”伍太妃气极重重的打了一拳在桌上,气道:“你是不是存心?”
海东青淡淡地看了眼伍太妃,唇间勾起讥嘲的笑道:“怎么了?不过一个宫殿,母妃又何必斤斤计较,记得从孤王记事起,母妃就对忆蝶宫有着一种莫名的恨意与惧意,难道母妃心中有鬼不成?”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敢这么非议你母妃?不要忘了,你能到今日都是伍家给你的。”
海东青脸色一冷,眼中划过狠戾,稍纵即逝,云淡风轻道:“母妃不用随时提醒孤王,告诉孤王能有今天全是母妃的功劳,不要以为孤王不知道,如果不是孤王的能力让母妃刮目相看,母妃又怎么会扶孤王上位呢?更何况孤王自从继位以来对伍家已然多有照顾,把伍家捧到了无人能及的地位,母妃为了伍家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孤王更是无愧于伍家了。”
“你…”伍太妃气得发抖,指着海东青道:“你这个混帐说得什么话,你是哀家唯一的儿子,哀家不扶持你扶持谁?你能在众多的皇子中跃然而出也是伍家的全力支持,饮水思源回报伍家又有什么不对?”
“既然母妃也知道孤王是母妃唯一的儿子,母妃又天天将这功劳挂在嘴边作什么?母妃可别忘了,您虽然姓伍可却是海家的人,将来百年之后葬在的是皇家的陵墓之中而不是伍家的族墓!”
“你…。”伍太妃重重的坐在了凳上,脸上阴晴不定,气喘吁吁地看着海东青一言不发。
海东青轻笑了笑,走到伍太妃身边,柔声道:“母妃今儿是怎么了?突然对孤王生起气来了?现在东国是孤王的东国,不日连这天下就将是孤王的天下,孤王身在其位却一直念着母妃的恩情,总是希望母妃能好好住在慈宁宫安享晚年,这后宫之事还是交给四大妃子管才好,免得岁月催人老,让母妃这花容月貌变得黯然失色了。”
伍太妃身形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海东青,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夺了她的权?
他这意思分明带着威胁之意,如果她能不闻不问还有可能荣华富贵这么过下去,否则…。
她的脸一会白一会青,半晌才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嫌哀家管理后宫不善么?”
“怎么会呢?孤王也是担心母妃过于劳累,以前孤王是没有立后,现在有了皇后了,再让母妃操劳恐被群臣非议孤王不孝了。”
“你那皇后分明是他国之人,难道你将后宫交于她管就放心么?”
“母妃好像没有听清楚孤王之意,孤王的意思是将后宫交给四大妃子共同打理。”
伍太妃一气之下冲口而出:“后宫向来是皇后打理,难道你让四大妃子打理你就不怕大臣们非议了么?”
海东青淡淡一笑看着伍太后不言不语,但眼中的讥嘲却让伍太妃一下清醒过来,是啊,他怎么会怕呢?四大妃子都是来自东国的四大家,让她们共同打理,那些大臣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异议呢?看来他这次是铁了心地要将后宫的权从她的手中夺了去了。
不行,她怎么甘心!
这也许是海东青的第一步,下面一步也许就会对付伍家了1
她绝不允许海东青这么做!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新皇后掌握后宫,这新人无根无基,才能为她掌握。
想到这里,她皮笑肉不笑道:“皇儿果然是有心了,你的孝心哀家心领了,不过哀家倒还不老,能帮你一把哀家心里也高兴。”
“母妃拳拳爱子之情孤王心领了,可是孤王却舍不得让母妃累着,明儿个孤王就让四大妃子来母妃处请教,希望母妃能悉心教导,也能让她们尽快地为母妃分忧。”
心口一闷,她笑道:“皇儿既然这么说,哀家要是再坚持倒显得哀家舍不得放权似的,其实这管理后宫看着风光,其中的辛劳谁知道呢!如此倒好,哀家乐得清闲。不过,新后刚立,如果让四大妃子共理后宫对新后来说却是不恭的,不如让新后掌后宫,四大妃子协助,皇儿你看如何?”
海东青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伍太后,才谦和道:“母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他装出一副孝顺的样子,伍太后的指狠狠的握着,那指甲戳得掌心都疼。
疼过了后她清醒了些,她悠悠道:“按说新后已立,你就是再宠着她,也得让她见见哀家吧?”
“这个自然,明儿个孤王就让她来给您见礼。”
“嗯,你国事烦忙,哀家就不耽误你了,你得注意身体。”
“多谢母妃关心。孤王告退。”
海东青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待他出了宫后,伍太妃眼中全是疯狂的杀意,随手拿起了一个茶盏向他消失之处狠狠的扔了去,阴寒道:“哀家既然能将你扶上去也能将你拉下来,送你去见那个贱人!”
海东青走出慈宁宫后,脸上冷意遍布,恰似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让人冻伤
他慢慢地走到御花园中,走到岔路时,命令道:“摆驾忆蝶宫。”
“皇上。”忆蝶宫的宫女太监看到海东青来都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莫离殇自顾自看着书,没有一点的表情。
“为什么孤王每次来你都在看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莫离殇淡淡地应了句,头依然埋在书里。
“难道书比孤王还好看么?你只要哄好了孤王,孤王给你造个黄金屋如何?”海东青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若有所思地看了海东青一眼,淡淡道:“东王这是怎么了?今天显得这么怪异?”
“为什么孤王有什么变化总是瞒不过你呢?孤王这么多的妃子她们只知道讨好孤王,献媚与孤王,可是却从来不了解孤王,看不透孤王的心。”
心中微微一动,莫离殇将书放在一边,舒服地将自己埋入了太师椅中,浅笑道:“这不很好么?这不就是东王你所追求的么?”
海东青眼直直地看着她,沉声道:“你真心这么认为么?如果是明月太子你也会这么敷衍地应答么?”
莫离殇眼一冷,漠然道:“你不是明月。”
心头微微一涩,苦笑道:“是的,明月太子在你的心里就是天,就是你的命,甚至超越你生命。”
“你知道就好。”莫离殇神情郑重的点了点头。
“有时孤王很羡慕明月太子,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身在高位天天处于无尽的阴谋,从不信任他人,身边也没有可信任之人,更是没有相知相爱之人,可是他却两样都得到了,真是让孤王艳羡不已。”
“机会是你给别人后,别人才会给你的,信任是相互的,爱亦是。”
海东青听了脸微微一笑,柔声道:“如果孤王把机会给你,你会给孤王么?”
“这个笑话不好笑!”
“哈哈哈…。”海东青大笑,掩住了淡淡的失望与失意,似真似假道:“孤王难得开个玩笑你却不怎么配合,让孤王伤心了。”
莫离殇眼波轻闪,看着海东青道:“今天的东王真是不像以前的东王了。”
“以前的孤王是怎么样的?现在的又是怎么样的?”
“以前的东王总是用虚伪的笑容掩饰内心的阴险与毒辣,今天的东王似乎多了些情感。”
海东青脸上的笑微微一凝,显出淡淡地冷。
半晌才幽幽道:“你知道这个忆蝶宫以前是谁住的么?”
“你是说这个金鸟笼么?”
微微涩了涩,海东青轻叹道:“你居然叫这个富丽堂皇,集东国奇珍的宫殿叫鸟笼?”
“不自由勿宁死,关在这里不是鸟笼是什么?”
海东青沉默了一会,才叹了口气道:“也许你说的对,当初蝶妃何尝不是把这当鸟笼呢!”
“蝶妃?”
“嗯。”海东青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了窗外,透过外面的姹紫嫣红仿佛陷入了沉思。
“她是孤王父皇的宠妃,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听说父皇自从有了她后,再也没有宠幸过别的妃子,甚至还想将妃子都送入皇家庵堂,终老一生。”
“想不到原东王也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那个蝶妃是个有福之人。”
“有福?”海东青摇了摇头,神情飘缈道:“帝王之爱就是双刃剑,一头对着别人,另一头却是对着最心爱的女人。”
“你是说…。”
海东青将眼神回转到莫离殇的脸上,点了点头:“父皇一意孤行要解散后宫,终于让那些得不到帝宠退而求其次安于名份的妃子们动了怒,起了杀心,竟然联手趁着父皇秋闱之时,将蝶妃用一尺白绫生生的绞杀了,非但如此,那些发了疯的女人更是将她的脸划花了,十个指甲都拔了出来,那死状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所以说不要小看女人的嫉妒心。”莫离殇叹了口气,为那个红颜薄命的蝶妃叹息。
“父皇回来后,知道了这事,心痛的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将所有参与此事的妃子全都五马分尸了,而她们所生的皇子更是杀了以绝后患。”
“你父皇很残忍,那些孩子何其无辜?”
海东青冷冷一笑道:“无辜?谁知道?就算是无辜也是暂时的,他们长大成人后亦会变得为权利而疯狂,为权力而丧失了良知,为权力而没有了人性。”
“就如你么?”莫离殇淡淡的讥嘲了句。
海东青一愣随即大笑,笑得落寞孤寂:“是的,就如孤王,所以孤王已然是入了地狱的人,孤王还怕什么?”
“东王的母妃想来是个厉害之人,能在这场宫变中不受一点波及还能将你扶上帝位。”
“嘿嘿。”海东青冷笑,眼中划过一道嘲弄之色,虽然快如闪电,却让莫离殇抓住了,让她亦有了一闪而逝的想法。
“孤王的母妃的确是个极为厉害之人,听说她一直与蝶妃情同姐妹,事发那日正好是母妃家祭之日,母妃不在宫内,等得到消息后,母妃疯了似得冲到了蓝蝶宫,看到蝶妃的惨状心痛的晕了过去,事后更是自杀要陪着蝶妃而去,不过却幸好被宫女发现了救了下来。所以后来父皇虽然将未参与的妃子遣散了,却独独留下了母妃,而将那些没有牵连在内的皇子也全归了母妃名下所养”说到这里,海东青突然现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是为什么母妃现在会这么痛恨忆蝶宫呢?”
莫离殇与他相对一笑:“你母妃果然是棋高一着。”
“谁说不是呢?”海东青玩味的笑着:“父皇思念蝶妃,将蓝蝶宫改名为忆蝶宫,从此在这里消沉度日,不管任何朝事,朝中之事一度被伍家也就是母妃的家族掌握,终于父皇没有熬过一年也随蝶妃去了。从此东国成了伍家的天下。”
“你应该庆幸投胎于伍太妃的肚子里,不然也不会在剩下的皇子中立你为太子了。”
“你错了,当时孤王兄弟仅剩了八人,最大的已然十八,最小的是孤王的幼弟年方一岁,唯有孤王是四岁,伍家自然不会让已然成年,或即将成年的人为太子,以免失了权势,而幼弟太小,立了后恐令人非议,唯有孤王年纪不大不小,又正是可捏可搓之时,算是可造就之材,加上父皇生前对孤王最是心爱,所以孤王理所当然立为太子,在父皇殡天后继承了皇位。”
“可造就之材?”莫离殇眉轻挑,笑了起来,笑得明媚,让海东青竟然有些尴尬。
他恼羞道:“怎么?难道孤王不是可造就之材么?”
“哈哈,哪里,我只是好笑伍家眼里的可造就之材却脱离了伍家的掌握了。”
海东青听了脸色一厉道:“伍家自以为功高盖主,所行所为都无礼之极,甚至在孤王幼年时对孤王颐指气使,全然不把孤王放在眼里,孤王能容忍这么久也是他们的福份了。”
“所以你娶了四大妃,扶持了四大家为你效命,牵制住了伍家的势力?”
“不然怎么样?”海东青面带讥讽道:“谁都以为坐在高位风光无限,又有谁知道竟然是受制于人的!”
莫离殇心一动道:“如果我答应你帮你将伍家的势力一网打尽,你是不是可以在事成之后放我离去?”
海东青眼一凛,玩味地看了眼莫离殇道:“你确信孤王需要你的帮助么?”
自信地一笑,那笑风华万千又有着对世事洞察皆明的嘲弄,让海东青瞬间有些迷茫,只听她道:“如果东王不是想利用我,又何必让我移驾到这忆蝶宫?如果东王不是想要利用我,又何必不再宠幸他人,作出对我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假像?你所想的就是想以我为引子,解决心头大患而已。伍家是你的心头大患,四大家族更是!你现在利用四大家族来平衡伍家的势力,可是心中更怕将来伍家败了四大家族却步了伍家的后尘,成了你心头的刺,所以你要利用我,也许蝶妃的事件会有我身上重演一次…。”
“你果然很聪明,聪明的让人恨不得毁灭才好,你知道么,如果你是男人,孤王一定会杀了你。”
莫离殇淡淡地笑了笑,看向了窗外,那紫藤花香阵阵传来,风吹过处,片片紫瓣落缨缤纷,飘然无声,细袅袅婷婷地铺了一地。
海东青站在她身后,眼亦望向了窗外,心中却百转千回。
将莫离殇擒到皇宫里本来就是计中计,属于进可攻退可守之计。
用一个假的莫离殇牵制住即墨离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伍家四大家都是他的心头之患,他绝不会允许他们再次坐在他的头上,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后宫入手,以一发牵动千钧之事莫过于弑后,历来,无论你是多高的门楣,身为妃子如果弑后,必会诛连九族!
这也是他要娶莫离殇为后的原因,因为只有她坐上了后位,这一切才能顺利进行。
他亦留了后手,如果四大家族与伍家不服,奋起反击的话,那么他就将莫离殇的死讯告诉即墨离,即墨离定会大兵压进东国,到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五大家的人送到即墨离的面前以求和平,利用即墨离的势力将这五大家全部瓦解。
他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歼灭了五大家的兵力,更能削弱了西秦的兵力,而莫离殇的死对于即墨离更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就可以趁机南下,直取西秦。
至于佟夜冥,他亦想好了,佟夜冥爱莫离殇爱得头发皆白,但在他的心里权利还是大于爱情的,如果他把莫离殇的尸体送给了佟夜冥,这无疑是给佟夜冥一个极大的人情,加上对权力的追求,佟夜冥定会答应与他合作,共同攻打西秦,平分西秦的大好河山。
“你在犹豫。”莫离殇的声音里带着了然的清明,更有着十足的自信。
“你为什么会认为孤王会放弃已然百分百的把握而退而求其次呢?”
“百分百的把握?”莫离殇轻笑,慢慢地转过了身,直直地看向了海东青,眼中闪烁着点点嘲光。
那一眼中闪过的淡讥让海东青有种被看穿的狼狈。
是的,其实这是一个赌局,一个天大的赌局,成了,他将站在世界的最高峰,输了,他就万劫不复。
擦肩而过,留下淡雅清香,莫离殇走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后,安逸无比的坐在了太师椅中,才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其实东王是没有底气的吧,你在赌,赌我在明月心中的地位!赌他是不是会为了我而放弃全世界,那么现在我告诉你……”
言语戛然而止,她淡雅如风掀开了杯盖,唇微微的张开,若樱瓣般带着炫目的红润,吹起一阵涟漪,那漫不经心地样子让海东青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跟着她的思维转。
“他会不会?”他连自己都未曾觉得自己的急不可待,跨上前一步。
莫离殇微微一笑,轻抿了口茶,抬眼看向了海东青,那眼神让海东青感觉仿佛被剥开了衣服看穿了心思般的无以遁形:“东王,兵家大忌,敌不动我先动,你刚才心急了。”
脸顿时垮了下来,他有些气怒又不甘地瞪了眼莫离殇,沉声道:“你果然好城府,好心思,善于猜测人的心理。”
“过奖了。”莫离殇皮笑肉不笑,又如荷般高贵典雅轻啜了口茶道:“明月会怎么样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东王的,你刚才的心急说明了你内心的疑虑与担忧,说明你根本没有把握,你无法想像到明月会在我死后有什么样的表现,所以这个险你冒不起。”
“你凭什么说孤王冒不起这个风险?难道你真以为一个女人能在男人的心中比天下还重要么?”海东青讥讽道。
“呵呵,东王以为所有的男人都跟你一样么?好吧,东王如果这么自信自然可以赌!不过,既然东王把我作为赌注,那我是不是该作点什么才是呢?比如说与四大家族达成某些协议,将东国瓜分了什么的?毕竟我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相信四大家族会喜欢与我合作的,正如东王所说,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比不上权势,何况把女儿当工具的四大家族呢?”
“咣啷”海东青一把扫掉了莫离殇手中的茶杯,手捏着莫离殇的脖子,恶声恶气道:“你要是敢,信不信孤王现在就杀了你?”
眼一眨不眨,依然是笑面如花,无所谓道:“东王要杀我就如辗死一只蚂蚁,只不过不知道东王能不能承担后果呢?”
“你……”海东青快抓狂地看着莫离殇,手越收越紧,看着莫离殇的脸由白变青,渐渐的呼吸困难,可是她明媚的眼中依然是那么透澈,透澈到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狼狈,看到了她眼底毫不掩藏的讽刺。
终于,他咬了咬牙,松了手将莫离殇推向了椅中,莫离殇拼命的咳了数声后,才缓过劲来,看向海东青的眼神犀利尖锐,讥笑道:“看来东王是输了。”
“是的,你巧舌如簧诡计多端,孤王这一回是输了。如果你是男人,孤王必会不顾一切的杀你。”
轻轻的耸了耸肩,她笑得如春花灿烂,唇轻启漫漫冰雪:“东王不必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就算是女人你依然想杀我,只是时机不对而已。”
眼中闪过一阵被看透的狼狈,他恨恨道:“你偏到一针见血不成么?”
“呵呵,好吧,既然东王爱听好听的,那让我来讲些好听的吧。”
“难道你想跟那些女人一样对孤王拍马阿谀么?”
眼一闪,莫离殇笑道:“东王真是太自恋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还是说东王希望我这么做?”
气恼不已的海东青再也顾不得休养了,抓起了桌上的茶,对着壶嘴就猛烈的喝了起来,再不补点水,他就要被莫离殇气疯了。
这个莫离殇真是说话慢悠悠,却如小刀子拉人痛得无法抑制。
真不知道即墨离怎么会容忍她的。
难道她的柔情只会对即墨离展现么?想到这里,他不禁停下了喝水的动作,注视着莫离殇,眼中闪着莫名的情绪。
被他怪异的眼光看得心头一阵发毛,莫离殇不禁轻了声。
海东青猛得清醒过来,他用力放下了茶壶,气道:“既然不是,那么你有什么好听的让孤王满意?”
“呵呵,东王所惧的不过是四大家族的权力还有伍家的权力,如果我有办法帮你把这五家势力瓦解了,那么东王是不是能放我回西秦?”
“你觉得你能够在瓦解五家势力后全身而退的可能么?”
“东王是指五大家不放过我呢,还是说东王想物尽其用?”
“哼,你高看孤王了,孤王既然能在这里听你说所谓的好听的,就是因为孤王不敢冒险,不敢用你的死来分解了五大家,但是五大家可不是吃素的,你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五大家这么轻易的瓦解而你能全身而退?”
“哈哈,这个就不劳东王操心了,不过要请东王配合倒是真的。”
“配合?怎么配合?”
“相信东王知道我擅长什么吧?给我材料,定会让这戏演得逼真无比。”
“什么意思?”
莫离殇微微一笑,步步生莲走向了海东青,走到离他一尺远之处,唇凑向了他的耳边,邪恶道:“请你配合我试试毒而已。”
鼻尖一阵清香袭来,不同于胭脂俗粉的香气,而是似兰似荷,似茶似云般飘缈不可捕捉的淡香,让海东青头微微一晕,俊美无双的脸上划过几不可见的情欲,他几乎是没有听到莫离殇所说的话,全身的感官都集中了鼻中索绕回转的那缕清雅,直到莫离殇擦肩而过,行云流水般挥袖如风,坐在了美人软榻之上,轻拈了只苹果慢慢地啃了起来,他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他转过身,看着吃得惬意地莫离殇,突然说了句文不对题的话:“这苹果好吃么?”
“想吃么?”莫离殇笑了笑,随手抓起了另一只,扔给了他。
他竟然身不由己地接住了,咬了一口,眉顿时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来,狠狠地吐了出来,然后将苹果扔到了桌上:“这是什么苹果,这么酸?”
“酸么?很好吃啊!”像是要证明般,莫离殇又吃了一口。
那汁水微沁出她的唇角,他竟然看着心中起了旑念,甚至想尝尝她口中的味道。
“你怎么了?”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这苹果把你酸傻了么?”
“噢,没什么!”他摇了摇头,他真是疯了,居然对莫离殇有了感觉,甚至看得失了神,他轻皱着眉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莫离殇惊叫起来,讶然道:“难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白讲了么?”
脸微赧,道:“也不是,你说让孤王如何配合你?”
“看来你真没有听我说,好吧,我再说一遍,那就是希望你配合我试毒。”
“什么?你要孤王服毒?”海东青脸色一厉,眼中射出凶光,怒斥道:“难道孤王太善待你了,你以为孤王是傻瓜么?”
“不敢,东王是傻瓜这东国就没有聪明人了。”
“哼,那你是什么意思?”
“东王不觉得那五大家在暗中各自培养势力,你却坐看着无计可施,最多不过是小打小闹,让他们口中争斗一番,而实质性的问题却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的解决么?”
“难道孤王服毒,这问题就能解决了?”
“呵呵,当然,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你刚才还说谁先动谁先死!”
“呵呵,东王难道不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么?再说了,你刚才主动是对抗我,而我这次主动却是对抗五大家族。当然不一样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你的计谋比孤王还要好么?还是你自夸能力胜过孤王?”
“哈哈,东王莫要小心眼,有些事旁观者清而已。”
“哼。”海东青不置可否的哼了声。
莫离殇也不以为意,笑道:“如今五大家族各自为政,互有牵制,所以都小心谨慎,伺机而动,你等的时间越长,他们的羽翼就越丰满,所以与其被动受制于人,不如主动乱其阵脚!”
“噢?”海东青眼睛一亮,神情有些激动道:“如何主动乱其阵脚?”
“呵呵,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主。”
“你是说……”
“正是。”
海东青看着莫离殇阴晴不定,没想到让纠结半天的问题就这么轻易的被她解决了,可是此举也十分的冒险,如果他真的服了莫离殇的毒,莫离殇心怀不轨怎么办?
这次的冒险更是大了。
“怎么?东王不敢么?还是怕我给东王下了毒,不给东王解?”
“孤王能信你么?”
“呵呵,信与不信,好像东王别无选择!”
海东青脸色微微一黯,他深深地看了眼莫离殇道:“如此想来,孤王倒觉得孤王开始的计策更是可靠些。”
“哈哈,东王难道还不明白么?你的计策的确好些,可是关键是棋子得听你的话,可惜事与愿违,我是一个不听话的棋子,而且后果十分不确定,你东王也许能承受得起,但东国的百姓却承担不起战火的纷乱。”
海东青脸色一凛,不可置信道:“难道即墨离真的能为你而不顾天下苍生,肆意妄为么?”
“命都没了还顾得了苍生么?”莫离殇讥讽地看了眼海东青,板着小脸道:“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东王,我之于明月比他的性命还重要,如果我死了,他定会倾西秦之力扫平东国,让东国从此成为历史。”
“不可能!”海东青禁不住惊呼起来,他眼眯起了一条犀利的缝:“这也许又是你的一个诡计而已。”
“呵呵,东王,也许你认为我的命不值得明月为我坠入魔道,那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呢?加上这个筹码相信东王会相信了吧?夺妻之恨,杀子之仇,别说是爱之深深的人,就算是你东王为了脸面也不能就这么吃个哑巴亏吧?”
海东青脚下一顿,终于点了点头道:“好,按你说的做,不过这毒由孤王的人来制。”
莫离殇挑眉轻笑,笑得很有意味:“如果东王喜欢自欺欺人的话,你就这么做吧。”
脸上闪过一阵狼狈,他恶狠狠地瞪着莫离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下毒谁会知道?只要我不告诉你东王,你会知道么?我之所以告诉你就是光明磊落!而且你自己下的毒,你确认你的御医里没有人能看出来?又确认你的御医不是五大家族的人么?”
海东青涩了涩,眼意味深长地看着莫离殇,终于妥协道:“好吧,都按你说的办,不过……”
声音陡然转厉,喝道:“如果你敢骗孤王,孤王做了鬼都不会饶过你!”
莫离殇眼光坚定地看着他道:“东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应该知道仙魔女虽然狠毒无情做事却是光明磊落,这江山也好,天下也好,争,当然得争!可是要的是光明正大的争!战场上用计设谋,心狠手辣,无可厚非!但是说用毒杀你于无形,不仅是堕了我的名声,更是对明月能力的污辱。总有一天,我们会兵戎相见,但那是在战场上,绝不是见不得光的暗杀下毒!”
“好!如此孤王就信你一次。”说着将手抬了起来。
莫离殇亦伸出小手用力的击向了他的手,击掌为誓。
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划过了他绵软略带薄茧的大手,竟然如羽毛般轻扫过他的心尖,让他的心微微地颤,淡淡的酥,身体的血液似乎有些异样的加快流动。
手猛得握起,将她的小手紧紧地握住,用力……
“东王……”莫离殇眼色一冷,斜睨着海东青意味不明的脸。
“噢。”她的声音如雷击般刺入了他的耳内,他懊恼地松开了手。
待见她如脏了般轻轻地在衣角上拭了拭,眼中阴霾顿现。
感觉到他眼中的阴狠森然,她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不怎么习惯。”
“难道你就只习惯明月太子的触碰么?”他语气中的尖锐带着无边的醋意,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到。
莫离殇微微一愣,抬眼看向他道:“难道不应该么?”
一句话问得他无地自容,是的,女子从一而终,要不是莫离殇身份特殊,怎么容得他与她一掌而击?
他悻悻地握紧了拳头,狼狈地冲向了门外,到门口时才道:“明日你去给伍太妃请安。”
“好的。”
快速的冲了出去,把她清雅如风的声音甩在脑后,可是那掌中的触感,耳内回转的声音竟然如梦大魇般不停地让他回味。
他一定是疯了,他居然为一个女人而有了感觉!为了一个他人的妻子而心动了!为了一颗棋子而牵动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下棋的人却被棋子所左右了,下棋的人却对棋子产生了感情,在该弃子时他犹豫了,竟然舍不得弃子了!
表面上他怕利用完莫离殇后引起无法控制的后果,其实他内心何尝不是不舍呢?
他竟然不舍到昏了头答应用自己的身体为饵,就这么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她!
他一定是疯了,疯得无可救药了。
不!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东国,为了东国的百姓!
他这么告诉自己,顿时他驿动的心似乎平静下来了。
慈宁宫中,殿堂富丽堂皇,红墙绿瓦流动异彩,端得是金碧辉煌,贵气逼人。
莫离殇出了忆蝶宫悠闲的逛着,一路上看着风景怡人,问东问西,不一会倒把四大妃子的宫殿问了个详细。
原来海东青除了四大妃子,其余的良嫔,美人并不多,几乎是屈指可数。
让莫离殇不禁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海东青果然是自律很强的人,娶的这些个妃子与美人估计也是政治需要罢了。
“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太妃该起了。”
这时身后的宫女胆战心惊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