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谢明宇靠在沙发上不曾亲近小芋圆和他略微发直的眼神她就知道他喝酒了，也没多说，径直去厨房泡了蜂蜜水给他。
谢明宇眉眼都笑弯了，哪怕她递了水杯给他下一刻就急匆匆地洗手，换衣服奔向了小芋圆。
笃定她哄睡小芋圆还会出来客厅，他就老实在沙发上坐着等，果然不久就看到了轻声关门的她。
姜雪绒也不追问他和谁喝的酒，他俩现在基本达成了默契，既是必要的应酬，她从不会多说什么，有需要还会去接他回家。
在他身旁落座，柔声问“酒醒一些没有，今晚委屈你睡小房间”。
谢明宇笑笑，“不委屈”。
姜雪绒伸手捏他的脸颊，“我今天有点小纠结”。
他并不在乎她的动作，好奇道“怎么了？”
她把这几天巡察的事情以及夏组长的话和他简单说了，表情纠结道“如果真的追查下去，追到人身上了怎么办？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张英调去自然资源局之前在住建局分管的就是财务，打断骨头连着筋，若真是我查出来的，外面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
谢明宇不太赞同，“此事夏组长已经知情，且很重视，说不定已经摆好了网就等鱼跳进来，你要是这时候收手反而落下话柄。再说，你只是例行巡察时找到线索，后面立案，调查都是纪委的事，跟你没太大关系，放宽心，该怎样就怎样”。
姜雪绒偏头靠在他肩膀上，“没想到我和张英的孽缘这么深，考走了还能遇上”。
本是她一句无心的感叹，殊不知日后还要加上三重感叹号。
谢明宇想起饭局上的事，提到“你前任局长还记得你，今天饭局上他还向我问你的情况”。
姜雪绒惊讶得坐直身子“你是说调去人大当副主任的刘局长？”
“嗯”。
“唉，世事无常，倘若他不离开自然资源局，估计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一个好领导真的很关键。但话说回来，他若真看中我，为啥不调我走呢？”
谢明宇揉了揉眉尾，“真相可能有点伤人，你还不到他费这个心思的地步”。
姜雪绒撇嘴，“直白点，就是有点子喜欢，但不多”。
“男女下属关系本就敏感，拿'喜欢'这词可能不太恰当”。
姜雪绒微挑秀眉“我指的是上司对下属的那种喜欢想什么呢你？”
“就算我知道，不保证其他人不想偏”。
姜雪绒败下阵来，“好吧，你晚上和汤主任吃饭？”她是知道汤立是市人大主任这事的。
谢明宇点头，“知道了一些信息，提醒我抓住机会”。
姜雪绒又靠上他的肩膀，“这才是真正的看重你，当初在会场踢你那一脚真是值了”。
谢明宇也想起往事，“确实，那一脚记忆深刻”。
“你们这些复杂的人事关系我也不是很懂，不聊了，睡觉了，明天又是搬砖的一天”。
“睡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等着就是”。
次日下午，一上班孙会计就捧一沓资料来找姜雪绒，“小姜妹，这是我们单位各家银行的对账单，另外还要跟你解释一下前天你指出的加班费和就餐费的问题。”
姜雪绒伸手接过对账单，轻点头道“嗯，孙姐你说”。
“是这样的，那笔加班费不是开会，是科室人员忙着报一个专项工作给省里，错过了中午食堂开放时间，才申请在外面吃的加班餐，有一个人工作笔记记录了”。
姜雪绒头也不抬，“十多个人只有一个人记？那报出去的报告或表格呢，办公室盖章时有没有登记台账？”
孙会计一愣，没想到她问这么细，推说道“应该有吧，具体得问问办公室才知道。”
“行，我知道了，那会议费呢，存在重复报销情况是怎么回事？”
孙会计站在她身旁翻桌上的资料，“确实是科室报销时大意拿错了会议通知和签到册，那几项专项工作一年确实开了几次会，你看，我把正确的资料找过来了”。
姜雪绒大概翻了翻，纸张犹新得会划手，是刚打印出来不假，还有那会议签到册，乍一看像模像样，但却看得出来是复印件。
她把相同人的签名找出来对了对，笔迹有不一样的，还有一份会议签到册里同一个人出现两三次的，更像是拿其他份签到册临时复印凑在一起的样子。
这些细节都是她以往做会计审核报销票据会注意看的地方，便也指出来让孙会计看。
孙会计结结巴巴，解释不清楚，最后只含糊道“我也不知道，许是资料放在一起科室那边弄乱了，所以我复印来也是乱的”。
姜雪绒也不再和她多拉扯，轻声道“好的，这些就放在这吧，但麻烦给我们写一个情况说明，盖章交给我”。
“好”，孙会计低头应下，转身出去了。
林主任一直站在隔壁办公室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喊了她一声。
孙会计跟着他进去他办公室。
“怎么样，过关没？”林主任开门见山地问，足以体现他的着急。
孙会计摇头，“她查得太细了，眼睛毒辣，找到了同一个会议签到册里重复签名的破绽，让写说明”。
林主任微微瞪眼，“当初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嘛”。
孙会计一脸无奈“那时候接近年关，财务室堆的报销票据又多，加上我担心预算的会议费用不完，执行率受影响被扣分，只想着赶紧用出去，隔了几个月哪里还记得这钱已经报销过了”。
林主任烦躁地挠了一把头发“你怎么能这样大意嘛，出现一笔没关系，可是五笔，这要怎么解释？”
“主任，当初你也签字了，你不也没发现问题？”
“我那不是信任你嘛，看你签字了我以为没什么问题，唉……”
孙会计放低声音，“再精密的机器都会出错，何况我一个人，忙昏头的时候疏忽点也正常，你们不能只指望我一个人来把关呀”。